天色已经渐明,艾德从昨天一直到今日清晨的忙碌总算是没有白费。
手提箱中的十个红色小瓶中,每一个都被他铭画上了感应炼金阵,而那副白色的手套也被艾德塞进口袋里。
虽说有点疲惫,但是艾德现在并没有睡意,他的当务之急是消灭掉古斯塔沃及他的邪恶势力。
在此之前,艾德先填了一下肚子,通宵达旦的钻研是对精神力的一种损耗,现在的他精神甚至有点萎靡。
吃完早饭,用凉水洗了把脸,艾德出门。
小心翼翼的提着手提箱,在清晨时分的小道上朝着教堂走去。
到了教堂,乔治跟兰奇似乎一直在那里等着他,一见到艾德的身影,乔治便是有点责怪的走上前去:“艾德!不是说了吗,现在是高危时期,不能随便离开教堂的!”
“唔、”艾德被乔治敲了一下脑门,他不着痕迹的看了兰奇一眼,而后说道:“哥哥,我也是为了兰奇先生交代的秘密任务才出去的嘛,这不怪我。”
“兰奇先生!”乔治不满的看着兰奇,“真的是您让艾德离开教堂的吗?这怎么可以——”
兰奇无奈,只好说道:“乔治你不必担心艾德的安全问题,我敢保证,在我的支持之下,艾德比任何一个人都安全。”
艾德眼角余光扫过兰奇。
既然兰奇都已经知道自己的身份了,而且是站在帮自己保守秘密这一边的角色,这样的挡箭牌不用白不用。
乔治唠叨了一会儿,才被兰奇支走,这时候‘正式’的对话才开始:
“事情怎么样了?我是指,面具先生已经准备好出手了吗?”兰奇语气稍微有点急促。
“面具先生已经没问题了,只不过他想知道你是否能够顺利将我送到蔓越莓庄园,我需要跟古斯塔沃当面交谈。”艾德目不斜视。
“没问题——应该没问题。”兰奇说道。
“什么叫应该!”艾德有点愠怒。
这件事情可不能这么模棱两可的,自己要将这个手提箱送到古斯塔沃面前,而后迅速抽身离开,这原本就是一件很危险的事情,而兰奇这种模糊的回答更让艾德心中焦躁。
“我已经提前托人送了手信给古斯塔沃,提出和解与面谈的请求。”兰奇说道,“他表面上同意了,但是谁知道这个疯狂的家伙会做出什么举动。”
艾德明白了。
“不过为了你的安全着想,我也写信向斯坦子爵寻求了帮助。”兰奇说道,“但是因为同为帝国贵族,斯坦不会因为古斯塔沃与我教会的矛盾而出手完全帮助我,即使我陈述了详细的情况与古斯塔沃的恶行,斯坦也拒绝提供直接的帮助,他不希望引起贵族家族之间的战争。”
艾德继续点了点头。
斯坦子爵的选择无可厚非,教会与帝国的贵族秩序之间原本就不是同生互利的关系,斯坦子爵如果动用他的亲卫队去对付古斯塔沃,这势必会造成很大的损失。
“不过,斯坦看在我与他多年相识的交情上,答应了我动用他的力量作为中间人调停。”兰奇忽的说道。
“怎么调停?”艾德说。
“他会派出亲卫队,来维持我与古斯塔沃的‘和谈’会议,保证我们的安全。”兰奇说道。
“保证安全...”艾德心中松了口气,如果斯坦子爵也派人出面的话,古斯塔沃那家伙至少能够稍微收敛一下。
“那么...请你即刻请求和谈吧,我希望尽快见古斯塔沃一面。”艾德继续说道,同时握着手提箱的手掌微微一紧。
这么多的火山药水一直握在手里让他心里不安,这种东西还是赶快送到蔓越莓庄园为妙。
“好的,我这就致信斯坦子爵。”兰奇点头,不过走了几步之后又突然停住,转头看着艾德:“还有,今天——待会,文森的葬礼就要举行了,我会举行殡葬弥撒。”
艾德稍稍一愣,随后沉声点头。
似乎直到现在,他也没有适应过来这个世界上已经不存在那个马车夫的事实——这般巨变让人的脑袋有点卡顿。
几天之前文森还是那么栩栩如生,然而现在已经成了一具尸体,恍如隔世。
因为文森的葬礼操办,这两天以来一直空旷的教堂似乎多了一分生气,教会的一些义工或是短期雇员教工开始忙碌起来布置主厅。
然而古斯塔沃的威胁仍然存在,所以今天的教堂还是没有开门。
不知该庆幸还是惋惜,文森生前就是一个孤僻的家伙,他举目无亲,没有结婚,在洛桑城也没有什么亲人,最后为他送行的只有同在教会工作的朋友。
真可怜啊,他竟然这么孤独,艾德心想。
山姆被乔治搀扶着走了出来,阿尔显得异常安静,身后的一个个教工逐渐跟上。
当再次见到躺在棺椁里的文森时,艾德终于难掩平静,眼角抽动。
文森静静的躺在里面,双手交叉在胸口,他的嘴巴没有合上——殡丧人员说是因为肌肉僵硬而后产生的现象,但是艾德总觉得文森似乎有什么话想说。
兰奇在讲演台上发言,讲述文森生前的事迹与死后的归所,祈祷并祝福,即使台下只站着寥寥的几个听众,他也一丝不苟。
弥撒结束,钟声渐起。
加里奥不知道什么时候来到了众人的身后,他微微低头,肃立了一会儿,而后来到艾德身边低语:“艾德,兰奇先生让我跟你一起去趟蔓越莓庄园。”
“嗯。”艾德点头。
加里奥是当初斯坦子爵册封的骑士,看来这次就是他来带队保证‘和谈’的进行。
“走吧。”艾德最后深深的看了一眼棺椁,而后低声说到。
文森的隆重葬礼即将正式开幕。
艾德眼神之中的悲伤之色逐渐化作平静乃至一种异样的冷漠,转身离开,背后黑黢黢的棺椁在教堂钟声包围之中黯淡下去。
他大踏步走着。
‘既然这个世界的光明如此廉价,软弱到竟然无法制裁邪恶。’
‘那么,我便只有自己成为光明。’
......
两人的离去没有引起别人的注意,每个人都沉浸在巨大的悲痛还有隐约不定的惶恐之中。
只有兰奇的目光扫过。
他结束了弥散仪式之后,目送教工将棺椁抬出教堂,自己与巡守队几人却没有踏出教堂半步。
兰奇回到自己的房间,坐在椅子上面,双手交叉卧在腿上,脸上似乎现出一丝疲惫的神色。
他拿起旁边的一封信,目光漫不经心的扫过上面的文字。
‘亲爱的兰奇:’
‘我与吉吉已经从泽拉斯出发,预计三天之内就能到达塔斯克北境,洛桑的事情我会处理的。’
‘在此之前,我希望你按兵不动,待在教堂之中不要出去。’
署名:卡尔西斯与吉吉
兰奇心不在焉的将纸张揉碎,而后扔了出去。
这张信是昨天由猫头鹰带回来的,兰奇数算着距离卡尔西斯到达洛桑的时间已经很近了。
按理说,现在他的最佳选择就是让大家都藏在教堂中,等到卡尔西斯这种‘专业人士’来处理古斯塔沃的事情。
但是他不想这样。
因为古斯塔沃已经触碰到了自己的底线,他带走了文森的生命,他危及教会的统治力与世俗秩序的安宁。
如果让卡尔西斯来处理的话,说不定古斯塔沃会逃得一死,毕竟守序者遵循的是绝对的秩序与稳定,他们会寻找出对于世俗秩序冲击最小的一种手段来处理事情,而不是站在个人情绪之上做选择。
但是古斯塔沃·拜德曼,当得一死。不光是他,他的庄园,他的商会,他的一切爪牙与手下,都该为文森的死、为对教会的不敬付出血的代价。
唯有死亡才能抵偿死亡!
原本以兰奇自己的实力的确做不到这种程度,但是...有面具先生这个坚定的合作伙伴,兰奇觉得,古斯塔沃的确该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