左圣女俯视问道:“包裹里是什么?”
所有人的呼吸一窒,这声音怎么那么的好听?
田井带着血液的手擦过额头,嘴角上浮:“是白眉的人头。”
说着,他将包裹徐徐展开,一颗人头暴露在众人眼前。
白眉的表情很平静,平静到让众人怀疑他是否真的死去,那安详的面孔很容易令人联想到熟睡过去的老人,仿佛随时都会因为微小的响声而被吵醒。
或许众人不想让白眉醒来,连赌的最高兴的都收住了声音。
虞尧臣直直的看向这颗人头,就在不久之前他还想过和这人结盟,哪想……
“唉,真是个福薄的。”
心中叹息一声,虞尧臣仔细看向白眉的五官,试图解开心中关于他的最后疑惑。
白眉的五官并不出彩,褶皱而又松弛的脸皮紧紧贴在骨缝上,鼻子架起两只眼睛,雪白的眉毛贴着脸颊垂落下颌,头发稀少斑白。
原来,声震江湖的白眉就是这般长相。
就在早上,所有人几乎不留余力的把田井嘲笑个便,即使是在背地里。可他们真的相信,白眉不会被一个名不经传的人给抓到,甚至杀死。所以在这一时刻,他们目瞪口呆的同时,也眼热无比的看向田井,只此一事,足以让这个男人在江湖中声名大噪。
早知道白眉这么容易杀死……
他们一时间浮想联翩。
惟有虞尧臣若有所思的想道:杀死白眉,能获得什么奖励?
看向田井,虞尧臣想起了那天悬崖时的话儿。这个男人貌似有两个孩子被白莲教控制住了……那他想要的奖励,想必也和这个有关系。
二楼上又传下那清冷的声音:
“只有人头?田井,你难道认为凭借这就获得奖赏吗?痴心妄想。”
田井面色一沉,解释道:
“那……并未在白眉的身上,我找了个遍也没有找到。白眉性格坚韧,又心生死志,无论我怎么的拷打、折磨与他,他都不喊不叫,仿佛毫无痛苦。我使劲了浑身解数,他却连眼睛都不眨。见此,我只好放弃,便是被圣女骂无能也只好承认,谁想他却……自尽了。”
左圣女冷哼一声,厉声道:
“不仅无功,反而要罚。”说倒此处,她瞄了眼脸生刀疤的刘力,呆愣愣的杵在那里,似是一个木头,往常这个时候,这人不是最爱出来嚷嚷吗?
左圣女皱了皱眉,回正目光,朝田井道:
“限你十天内找到宝卷,否则你那两个孩子怕活不过一个时辰。别怪我不留情面,只怪你自己做事太过毛糙,抓到了绵羊却只用作吃肉,蠢才!”
田井面红耳赤,却不是被羞辱的,而是被脑的。
这般冰冷的威胁,似几把锥子扎入田井的胸腔,让他难以呼吸,只觉闷的可怕。他害怕控制不住,连忙拱手告辞,转过身去,将咬牙切齿的表情藏好,从牙缝中挤出话来:“田井定不负圣女厚望。”
说罢,便理也不理白眉的人头,匆匆出门而去。
左圣女看着他离去,似面具一般的面孔突然扬起了嘴角。尽管,这表情很快又消失,变成一幅瘫样儿,但还是让人颇感震撼的记在心中。她清冷的扫视一圈,淡淡的道:“谁能找到宝卷,赏白银万两,也限十日之内。”
听到这句话,所有赌徒嗷嗷叫喊,皆欢喜异常。在赌徒眼里,没什么不能赌的,只是筹码大小而已。所以听闻白银万两这四个字,他们哪还能镇定自若?就连看待左圣女的眼神都变了几番,直勾勾的样子仿佛要生生的将人吃了。
就连虞尧臣都生出了几分冲动。
当然不是那虚无缥缈的白银万两,而是“宝卷”。
什么是宝卷?他又有什么魅力让白莲教一众对白眉穷追不舍?
虞尧臣愈发感到有趣,但也生出了几分困惑。这等事情,向来是要藏着掖着的,哪能这么干脆的向人说出来了?那田井说到宝卷时,也吞吐了一番,并未将其名字透露出来。可这左圣女却毫不顾忌的将之暴露,难道真的是到了山穷水尽的地步?或者是有恃无恐?那恃的又是什么呢?
虞尧臣微微抬起头,就见到了一双清冷的眸子。当下一呆,约有几刹那,才倏得想起了自己现在的身份,连忙恭敬的朝她拱了拱手。
左圣女面无表情,没什么表示,淡淡道:
“刘堂主兴致不错,竟赌了起来,可有收获?”
“没什么收获。”虞尧臣故意苦着一张脸。
“那还等什么?难道你以为我的那句话就不包括你么。我知道你素来瞧不起他,可你却有什么资格瞧不起他?他好歹还将白眉抓来,你呢,又做了什么?”
“我……”虞尧臣才知道刚才那话另有意思,一时间也不知道该怎么回答。
左圣女又看了他旁边的马脸女子一眼,淡然道:
“真空家乡,无生老母。每个人一言一行都被老母看在眼里,知道吗?“
虞尧臣做出大骇状:“不敢忘记。”
左圣女深深的看了一眼虞尧臣,这才点了点头。不理会群情高涨的一干教众,有些厌倦的转过身去,往自己房间里走去。
这家客栈里的规则她十分清楚。但这间房,却不是她从别人手里抢过来的……
“厌山老叟啊,好像不记得徐师说过,想来不是什么紧要人物吧。”
谈起徐师,她清冷的面容冰雪消融,痴痴的道:
“不知道您这个时候有没有想起为您大业劳苦奔波的徒儿。”
她幽幽的叹了口气:
“是左儿办事不力,坏了大事。左儿别无所求,只愿早日找到那叹世无为宝卷,好尽快回到您的身边。”她眼神顿生凶恶,“无论是谁,若阻挡了咱,都不能饶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