雀生走后不久,衡致就选好了自己住的房间,房间靠近花圃,窗户上挂着一串小铃铛。
衡致收拾好了房间,转眼已是黄昏。
中午没怎么吃东西,衡致感到有点饿就去四处找厨房,结果厨房没找到,还因为四处走动而越来越饿,想出去也没法出去,时隐居周围一圈都是她师父的幻阵。
好容易等到师父回来,她才和江务观一道出门,准备去另一座山峰上的宴斋堂。
雀生在他俩身上各留了一道神识,让他们能够安然无恙地走出竹林,衡致跟在江务观身后,心里默默地盘算。
这一路上的也太远了,要不要跟师父说说,让他在时隐居里修个厨房?反正她也会做饭,两个人的饭不成问题。
衡致打算回去就问问看,师父虽然古怪了些,但对衡致来说还是十分亲切和蔼的。
江务观一声不吭地走着路,比平时还要沉默许多,但在衡致想着事情忘记走路的时候,他又会停下来等她。
两人赶到宴斋堂之时,已是夜幕降临繁星点点,白天的时候衡致没有见到多少人,这天刚一黑下来,宝华的各处山峰上都是飞来飞去的人影。
这些人大多都是盛装打扮,看着像是要去赴宴,衡致对此十分好奇,但实在扛不住太饿,赶紧就和江务观一前一后地进了宴斋堂。
菜色味道都是和之前那会的一样的,但衡致一天下来又累又饿,竟然觉得比中午那顿要美味了许多。
衡致闷头吃饭,却突然听到邻桌两人的交谈声,内容有关她和江务观,却十分嚣张地提高音量,生怕他们听不到一样。
“哎,那就是时隐真人新收的徒弟?一个跛子和一个……这小姑娘倒看起来不错。”
衡致立刻就听到了身边江务观捏紧筷子的声音,条件反射地拽住他的衣袖,低声不停念叨:“我求求您别惹事千万别惹事……这才刚刚上山,您就当没听到。”
在这整个宴斋堂里,只有她和江务观还是凡人,随便一个人都可以轻轻松松地捏死他们。
那两人于是更加猖狂,另一人接了话,斜眼放肆地打量着衡致的脸,不以为然地说:“这还叫不错?放在凡人堆里倒还差不多,这样的长相吃多少焕颜丹都救不回来……哈哈哈哈哈!”
“行了行了,那个废物真人选的徒弟能好到哪里去?不过是再教出两个废人而已。”
江务观被人指着残处骂过不知多少次,但好不容易上了仙山,却还要被修士这样辱骂,他一时气不过打算动手,最后还是听进了衡致的劝。
但眼下衡致受到的羞辱比他更大,衡致却没有多大反应,而是站起身径直走向那两人,恭恭敬敬地行了一礼,然后态度诚恳地问道:“二位师兄,不知道我与师弟是因何惹了师兄不快,我们二人刚刚上山,对宝华的规矩都不是很清楚,师兄如果知道的话,麻烦指点一二。”
伸手不打笑脸人,而且两个弟子都是外仙门的真传弟子,当着态度这么好的后辈骂人就说不过去了,两个弟子碍于脸面,随口敷衍了衡致两句就离开了。
衡致松了一口气,转回来坐下,江务观对她的做法很是不能理解,刚想开口问她,一女子突然救坐到了他们面前。
女子穿着蓝色长裙,容貌艳丽,人也像烈焰一样风风火火,她对着衡致眨眨眼:“小丫头,还挺聪明嘛?”
看起来应该是哪座山峰的师姐,衡致刚想站起来行礼,就被师姐伸手摁住了。
师姐的长发透红带着点微卷,在常人中很是少见,她撩开头发露出耳朵上的耳坠,那耳坠是三团火焰环绕的形状,师姐晃着耳坠说:“我是祈阳真人的徒弟,戴荣双。”
见面前俩人对自己的耳坠很好奇,戴荣双觉得十分有趣,就代替时隐真人给他们作了解释,反正真人肯定懒得教他们这些。
“这个呢,是真传弟子身份象征,”戴荣双手指上绕着一圈自己的头发,“每位真人都有自己独特的印记,三长老和师尊也会有,我记得时隐真人的是黑色鸟雀。”
戴荣双向隔壁桌子一努嘴,面带嫌弃地说道:“刚刚那俩人也是真传弟子,就是你们师父前不久得罪的那个,广寂真人的徒弟。”
原来是师父结下的梁子,衡致恍然大悟,和戴荣双道了声谢,就同江务观回到了时隐居。
衡致回到自己房间,刚想洗漱沐浴然后更衣睡觉,不想一抬头就看见了空空荡荡的床铺。
坏事,她只记得吃饭,却忘记跟师父说他们俩都没有被褥的事情了。
时隐居没有随从虽然清净,但在这种时候就显得十分不方便,没有人替她收拾房间准备饭菜,连被褥的事情都要去找师父。
衡致忐忑不安地来到雀生的小楼前,看到房内没有点灯,大概是已经歇下了,她又想起师父说不要来打扰他的事,一时之间十分犹豫。
她在门口徘徊了几步,还在犹豫着敲不敲门,门就突然“哗啦”一声开了。
衡致吓了一跳,看见师父正站在门口一言不发,脸色阴沉十分可怕。
“师父……房间里没有被褥。”衡致小心翼翼地开口,就看见雀生扶着额头转身进屋,回来的时候手里多了一个小袋子。
那袋子像是凡间的锦囊,纹路华丽绣饰精致。雀生把它丢进衡致的手里,沉着声音说:“里面什么东西都有,自己打开去找,不要再过来打扰我睡觉。”
看来果真是在睡觉,原来修仙之人也会睡觉,还会有起床气吗?
衡致抓着那东西左看右看,怎么也打不开之后,就突然明白了这应该是储物袋一类的东西,是修士专门用来装各种物品的。
雀生刚想关门,衡致就伸手一把抓住,看着他一脸为难。
“师父,我还是凡人,我打开不了这个的。”
终于解决了被褥的事情,顺带还跟师父提出了厨房的建议之后,衡致异常满足地倒在了床榻上。
仔细想来,今天发生了太多的事情。
她参加了集英大典,通过了成为了外仙门弟子,上山看到了宝华的真面目,还成为了时隐真人的弟子。
师父看着古怪不好相处,但照今天这么看来,应该是个好脾气的人,只是作风比较独特。
这些事情似乎发生得太过于顺利了,她一直不是个好运气的人,运气用完了总会有不好的事情找上门来。
但明日发生的事情,谁也不能知道。
衡致慢慢闭上眼,没一会就沉沉睡去。
次日,衡致才刚刚起床不久,就听到师父传唤,用小黑鸟把她催了过去。
衡致走到雀生房里,正打算给师父行个礼,就听到雀生说:“免了,以后也不用给我行礼……这是司织楼发下来的东西,给你和你师弟的。”
司织楼是负责整个门派的衣物服饰的地方,昨日他两个徒弟的名字刚刚报上去,司织楼这么快就赶出来了,一大清早地就送了过来,扰他睡觉。
雀生就是怕麻烦才不愿意收徒,现在徒弟收也收了,只能就这么将就着养,但他没想到连准备被褥送衣服的事情都要自己来干,一时之间十分忧愁。
而且这两个徒弟还没开始修炼,只有给他不停添乱的份。
衡致接过那几套衣物,随手翻看了一下,一人两套一件换洗,不知道是什么料子,摸起来光滑又柔软。雀生又把两个挂坠交给她,说道:“这个是代表身份的,不要弄丢了。”
看来和昨晚戴师姐所说的一样,雀生交给她的是真传弟子的身份象征,戴师姐的是耳坠,师父的则是一块黑色鸟雀形状的玉坠,质地温润模样精致,看着就价值不凡。
衡致领了东西就退下了,离开师父的小楼去找江务观。
江务观和师父的关系从昨天开始就很僵,昨天夜里明明和她一样都没被褥,却死活不肯过来求下师父。连房间都是选的最远的,衡致一路上抱着东西走过去,穿过大半个宅院,才找到了江务观的房间。
衡致伸手敲门:“师弟,我把你的东西送过来了。”
对着江务观,她这一声师弟叫得十分顺口,反正是师父让她做的师姐,也不算是占了人家便宜。
但是过了好一会也没见有人来开门,衡致觉得有些不对,说了句“我进来了啊”就轻轻推开了门。
站在门口,房间内的情况一览无余,空空荡荡的没有一个人。
衡致又在时隐居里找了大半天,最后一无所获地去找师父。
雀生异常烦躁地打开门,看见小丫头哭丧着脸望着他:“师父,师弟他不见了......师父,难道说您还在睡觉吗?”
这才第二日,这小丫头就已经敢这么放肆了。雀生伸手摸上衡致的头顶,手一转把她的身子也给转了过去,咬着牙说:“你师弟他出去了,我不是说了,没事就不要来找我,还有,为师的事情你最好不要过问。”
“好的师父,知道了师父。”
雀生突然觉得,他一直以为江务观是个麻烦人物,但实际上,看起来要少操心的衡致才是最大的麻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