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高致人生中第一次被请家长,当然,这不会是最后一次。
高致最近很忙,尤其入春后。
收药材、整理药材等,有些药材不好收还得他亲自带徒弟上山采药,春寒来袭,每日上门的病人也不少。
因此,平日他都是早早出门,午饭由高夫人派人送去药堂,晚上天色暗沉再关门回家。
这样的情况下他和花芜这个外甥女碰面的机会只在晚饭,但大多时候他回家得晚,花芜和高临这两个小孩儿已经早早吃了去睡觉了。
所以,他对花芜的印象还停留在第一次见面时。
乖巧、可爱,又加上母亲早逝,整个人让人很是心疼怜爱~
因此,他被学堂的人叫,还说花芜跟金家的小少爷打架时,这个平日稳重斯文的男人当场直接从看病的椅子上弹了起来,也不管其他了,直接叫徒弟看着药堂然后披上外套急匆匆跟上学堂的下人。
什么?花芜被打了?
哦,你说不是被打,是对打?
怎么可能!
路上面对学堂的人的说法高医师怒极反笑,走时他都已经把药堂的针包和药都带上了。
这金家他还不知道?
嚣张跋扈,仗着家大势大在双柳镇为所欲为,要不是有宗族和神祠的人压着,还指不定怎么欺压平民呢!
至于那个金让,过年时他被半夜“请”去高府急诊,原因就是金让吃多了撑着了,那整个就是个小胖墩,人都是小花芜两个宽,还对打?可能吗?
他家小外甥女孩肯定是被他欺负了啊!这还用想!
不知道他动手哪里了,小姑娘家的向来金贵的很,破相了可是一辈子的事!
那个小胖墩敢碰他外甥女一根头发看他怎么收拾他!
高医师面色沉稳,和平时没什么两样,只是背在背后的手指嘎吱作响,一边不动声色咬牙切齿,心里暗自思考着过去该如何教训这金家不知天高地厚的小子。
高家的人,向来护短得很。
旁边学堂来传话的下人紧跟他的步伐,一边悄悄瞥了他一眼,咽了咽口水,这高医师走路带风,看样子怎么像是要去教训人啊?
然而,当高致来到学堂看到当事人后,一向沉稳的脸差点当场裂开。
只见花芜和金让两个小孩儿背手站着,脑袋各自气鼓鼓撇在一边,至于高临和明乐早就被梅先生安抚各自回了课堂。
花芜的脸上红肿一片,额头还破皮了,嘴角也留着血,小姑娘一直臭美的发型也变得乱七八糟,早上出门时穿的一身漂亮的粉色衣裙更是脏兮兮的,旁边珑纱正一脸嫌弃的在给她擦脸。
而金让那边战况更加惨烈,鼻青脸肿的,脸颊上还带着一个深深的牙印,手上身上更是挂了彩,乌婆婆一给他处理伤口小家伙一个劲喊疼。
旁边的花芜还瞪眼说了句,哼,活该!
金让下一子跳了起来,牵动了伤口又哎哟喊疼,乌婆婆赶紧把他按住继续包扎。
旁边的珑纱见状翻了个白眼继续擦花芜的伤口,药水碰到伤处生疼。
花芜倒是脾气倔得很,咬着下唇想躲硬生生稳住,也不喊疼,金让在一边暗自较劲也忍着不喊疼了。
依惨烈的战况来看,赢家显然是花芜。
梅先生一边简单跟高致讲了下经过,高致查看花芜伤势无大碍后坐在椅子上忍不住扶额,虽然心里暗自喊道打得好,但想到接下来要面对的情况高致就觉得十分头疼了。
这边,学堂自然也派人去金家通知了,金夫人乘着轿子带着下人急匆匆赶来。
“谁打了我儿子!”
“金夫人金夫人,您别急,梅学师书斋在这边”
金夫人气冲冲赶来,她有着和金让一脉相承的胖,但胜在皮肤白皙,注重包养,整个人看上去很是富态,但她本人并没有什么很好的欣赏水平,以至于穿着上一直怎么显富贵怎么穿,那些圈子里流行什么她就买什么。
她头上戴着八宝阁出品的金簪,还有各色的步摇,发间还插了一朵大红的洒金绢花,这是荣京那边传来审美,听说王妃们都喜欢戴这个。
一身的紫色衣裙,臃肿的,又配着个貂毛的披风,她走得急,出现在书斋前就远远传来了大嗓门。
一冲进来,众人看到她这般打扮都忍不住闭了闭眼睛,嘶,眼睛有点疼。
她一进来倒不关注其他人,一眼就看到挂彩的金让,直接冲了过去一脸心疼想抱他,但又怕把他哪里碰疼了。
“哎哟,我的心肝儿,这是怎么了,疼不疼啊,阿娘看看”
“呜,阿娘~”
“是谁!谁家小子狗胆包天敢对我家宝贝动手!”
金让见到自己的母亲直接哽咽委屈想哭,但旁边花芜看着他,他又不想被嘲笑,扁着嘴没让眼泪掉下来,金夫人看他这么一幅样子心疼得不像话。
直接转身怒气冲冲环顾四周,看到旁边的人除了下人和两个大人就剩下挂彩的瘦小女孩。
“是你?你打了我家宝贝?”
金夫人怒气满满质问,但又有些不可置信,毕竟他家小宝贝和这个小黄毛丫头体型差了不是一点?
这一架金让被打得有点惨,花芜看了眼眼含泪水的金让又面对金夫人怒气的目光莫名有些心虚,有点不知道该回答些什么。
这时候,旁边的高致站起来动了下挡在了花芜身前,神色平稳淡定,目光严肃。
“金夫人看样子有些劳累,不如先坐下喝口茶了解下经过吧”
“金夫人辛苦了,先这边休息下吧~”
梅先生和高致不约而同发言,金夫人哼了一声到旁边的木椅上坐下,旁边的下人赶紧给因走路急热出汗的女主人扇风。
梅先生再次把事情经过讲了下。
大致便是金让欺负年纪小的高临,让高临请他吃糖葫芦,高临不愿意就没买,然后金让就推了高临一把,花芜过来送课业以为金让欺负幼弟,便直接动手两人打了起来。
原因竟然是因为一串糖葫芦?金夫人气结,恨铁不成钢的看了眼自家儿子,这小家子气的!自家多得是钱一串糖葫芦稀罕什么?平日给他买也不见吃啊!
高医师目光坦然,虽然是花芜先动的手,可过错在金家那个小胖墩,他来双柳镇多年清楚金家做事风格,如果这时候心虚或者气弱只会让对方趁机而上,倒打一耙。
梅先生的意思是都有错,让两个小孩儿互相道个歉,然后由家里人带回去养伤以及罚抄课业。
“就这样解决?那我家宝贝的伤怎么办?”
金夫人听完差点从座位上直接弹起来,但面对气质出尘的梅学师她还是默默把屁股稳在凳子上。
“金夫人这是说的什么话?本身就是你家孩子威胁我家幼子有错在先,推人在后,又蛮不讲理,我家外甥女情急之下动手情有可原,更何况你家小子还不是还手了?”
“姑娘家脸面最要紧,这要是破相了以后怎么嫁人?本是孩子之间不懂事,若真追究起来我倒是可以问问金家族中长辈是如何教做人的!”
高致一番义正言辞,金夫人被他说得一愣一愣的,又想了想,金让一向是被她惯的,族中的老家伙向来规矩繁琐,如果真闹了起来还不是互相脸面不好看,更何况高致医术出众,家中生病什么少不得要请他上门救治。
金夫人想到这里,脸上挤出一个笑,挥了挥手帕。
“哪里的话,孩子们打闹,更何况这不是又梅学师做主吗?就听他的吧~”
“那就如此吧~”
三人将目光投向两个孩子。
大人们已经商量好了。
花芜和金让互相对视一眼,花芜撇了撇嘴,率先挤出一句对不起,见她这样,金让哼了一下也慢腾腾说了句对不起。
两人被各自拎回家,出学堂大门时,高致和花夫人跟梅先生客套道别。
花芜悄咪咪转头对金让一脸不屑,伸出手比了一个三,张口无声说了句话,金让看了气鼓鼓也张嘴无声回了句。
“胆小鬼,敢来吗?”
“来就来,谁怕!”
一边倚门的珑纱见他俩背着大人的动作,若有所思的摸了摸下巴,一双明亮的眼睛眯了起来,嘴角勾起一丝坏笑。
这俩小家伙要干嘛?三,什么意思?三个?三更?
啧啧啧,有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