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阿哥回到雍亲王府刚换了衣服坐下喝茶,邬思道便求见。
四阿哥去八里庄本来就是他的主意,他其实也好奇这次四阿哥有什么见闻。
听了胤禛简单叙述,邬思道轻抚胡须笑道:“这张石川有点意思,送给了四爷一份功劳,给您解决了一个难题,同时又要捞一份利回去。”
四阿哥自然明白这功劳就是让他在康熙面前再提推广玉米之事,康熙重视农耕,玉米若是推广开来自然是功劳一份。解决难题说的是送什么礼物给皇太后贺寿,可他能从中谋利?这一点胤禛有些想不通。
邬思道说道:“四爷,你看这张石川所做的几件事,香皂,是靠着八爷他们一干人等打出去的招牌,玻璃是借着富宁安大人创出了名堂,而今日这四轮马车,他怕是把算盘打到四爷和皇太后身上了啊!”
四阿哥一听这才明白,不禁莞尔:“这小子果然有些手段,居然把我也算计进去了。我只听他说什么推广玉米利国利民,是个做事的人,只是年纪尚小,若栽培栽培日后或可一用,原来心里的算盘倒打得响,居然连我都瞒过去了。”
邬思道听出了四阿哥语气中有招揽之意,也笑道:“王爷明鉴,这张石川虽然脑子里总是想着赚钱,可倒是与一般商贾有所不同,天下商贾逐利,多是搜刮民脂民膏,或囤货居奇,或以次充好,或重利盘剥,而他却是将注意打到了富人大户的身上,赚了钱来补贴穷人,呵呵,倒是有点劫富济贫的意思了。”
而八里庄这边,张石川一脸假笑的送走了这个面瘫男,才长出一口气,挪回屋里马上宣布开会。将事情也大概跟众人说了一声。
“这四爷……到底意欲何为?”众人都不知所以。
“川哥,你……这是打算投四爷门下?”王钧也问道。
四阿哥虽然不如八爷一党势大,可毕竟是个亲王,况且八爷一党门槛可是极高的,若是能攀附上四阿哥,不失也是一个极好的机会。
没等他说完,张石川举手制止了,压低声音说道:“慎言,慎言!现在这庄子里不一定有多少四爷耳目呢……”
一句话吓得众人都不敢说话了。虽然他们不知道粘杆处,但是京师内皇家的探子众多也是有耳闻的。
“现在当务之急是把车造出来!冯叔,赵叔,一会儿咱们先研究一下转向轴……”
第二天,一列车队十几辆大车浩浩荡荡的开赴八里庄,带队压车的正是苏培盛。
张石川见过苏培盛一面,知道他是四阿哥面前的红人,不免脑子发懵:这又是咋的了?昨儿刚走,今天又来了。
“苏大人一路辛苦,不知有何见教,您派人传我一声就是了,怎么敢劳烦大人亲自来一趟。”
苏培盛也满脸堆笑的还了一礼:“张公子太客气了,王爷有令,让我送些东西来给公子。张公子请过目。”说着将一本折子递给了张石川。
张石川打开一看,不由得大喜:金丝楠木两车一千斤,海南黄花梨两车一千斤,精铁一千斤,内用苏锦十匹,绿烟罗十匹,绢绫十匹、卍字呢十匹、白貂皮十张、狍子皮十张……这么多东西造车,十辆车也用不完吧……
苏培盛又笑道:“除此之外还有铁匠十人、木匠十人、裁缝皮匠各五人、厨师五人,侍卫二十人……”
张石川一愣,这东西都是做车用的,铁匠木匠裁缝皮匠也都是做车用的,侍卫可以说是为了保密而来,这厨子是干啥的啊?是这面瘫男嫌八里庄的饭菜难吃,弄几个厨子来寒碜自己?
苏培盛说道:“王爷说上次在贵庄吃的菜品颇有些对胃口,让这几个厨子来这里学习观摩,还望公子行个方便。”
张石川这才恍然大悟,原来是来学做玉米汁的……笑道:“好说好说。”
苏培盛又说道:“王爷还说了,留下一个厨子给张少爷使唤,其他四人学成后即刻回王府。其余人,等皇太后大寿之后再送他们回去即可,这些日子还请公子照拂一二,这些侍卫,也留下保护公子和工匠们的安全。还有,若是还缺什么,公子只管开口。”
张石川心中苦笑:这是要把这些工匠软禁起来啊,这面瘫男至于的吗……,又想想胤禛生性多疑,也不敢多说,嘴上说道:“王爷想得太周全了,小人定当竭力办好差事。只是劳烦苏大人转告王爷,最好再来十个瓷匠……”
“好说好说。”苏培盛不由得纳闷,要瓷匠做什么?可四阿哥叮嘱要私密,因此也不敢多问。
好在这张石川也算知趣,中午又请苏培盛吃了和四阿哥同样规格的玉米大餐,又让人装了一车玉米,几箱子玻璃杯碗几箱子香皂等给四阿哥送去,又送了苏培盛一件玻璃摆件,老苏谢了又谢,欢天喜地的回去交差了。
康熙五十一年九月,康熙帝幸畿甸归京。
乾清宫西暖阁四阿哥给坐在炕上批阅奏折的康熙磕头。
“起来吧,赐座。这次京西南定州等地灾民安置一事,你做得很好,没有刁民闹事,也没有时疫病爆发。如今灾情已过,这后续你有何打算?”
四阿哥一听就知道是康熙在考量自己,早已打好了腹稿,因此说道:“回汗阿玛,依儿臣愚见,大体还是以迁回原籍为主,由户部按人头数、路程远近量给路费,再由户籍地发放种子农具等,帮助他们恢复耕产。若不愿返乡,其有亲朋可依及己佣工得食者听其自便,乏食之民照例计口贩给欲回籍者给资遣回,不愿即归者来春给以资粮遣回……”
康熙眯着眼听了,点了点头:“嗯,中规中矩,照顾周全,就按你说的办吧。还有你今日进的那几道玉米所做的膳食朕也试了,还不错,将烹饪之法教由御膳房。你折子里所说推广玉米之事也都照准。仍在直隶选几个试点进行推广。令通告个府县,有种玉米者,头年免其半数地租,乡绅地主也不得以各种借口不收玉米!”
“儿臣遵旨!”
“老四,我听说你府上走了水?”
“回汗阿玛,确有此事,好在发现及时,损失不大,只烧了一间屋子,死了一个奴才,不敢劳烦汗阿玛挂记。”
“听说,可巧就把你放给皇太后的寿礼的屋子烧了?”
“是!儿臣不孝……”
“哼哼”康熙冷哼了两声。“怕是有人故意纵火,好等着看你出丑吧?你可知道是谁指使的?”
四阿哥忙回道:“回汗阿玛,儿臣以为是家人偷懒,不小心照看香烛所致,并不曾想过有人故意纵火。”
康熙看了四阿哥一眼挥挥手道:“跪安吧。”
第二天关于流民安置的告示便贴了出来,京师上下无不称颂。这个消息第一时间就传到了张石川耳中,他不由得长出一口气,终于可以明目张胆的把这批流民扣下了。
将所有流民都聚集起来,把这一消息宣布出去,不管是想回家的还是想留下的无不欢呼雀跃。
由于有户部大佬四阿哥特别关照,没两日,便有官府的人押解银子过来八里庄这边给返乡的流民发放川资路费,想回家的人领了银子,又将这两个月在八里庄做工所得也都收拾了,几百人给张石川磕了头,浩浩荡荡的踏上了回乡之路。
而已葛二喜等人为代表的五百多流民选择留了下来。
当他们知道,自己正在盖的砖瓦房居然是给他们自己盖的时候,有点不敢相信。虽然不是免费送,但是如果租住,两间屋只需每月一百文,若要买下来的话还可以什么分期付款。这个新鲜词大家都不太明白,只知道可以分次慢慢用工钱还房钱,每月支付一点。
唯一不同的是从此以后,不做工的不提供免费餐食了,但是相对的,工钱涨了。
一个人多涨出来的工钱,足够养活四五个人在庄子食堂买饭,当然也可以选择自己在新家里开火做饭,这样价格更能便宜一些。
多亏了四阿哥支持的众多工匠和原材料,四轮马车如期完工,为了防止意外,特意做了两辆,于是某一天,两辆被黑布包裹得严严实实的马车后面跟着两辆拉玉米的车,在一百名侍卫的严密保护之下开进了京城北门,然后径直开入了雍亲王府。
到了九月三十日,康熙召众皇子宗室亲王等入宫,诏曰:御笔朱书谕诸王、贝勒、贝子、大臣等、前因允礽行事乖戾、曾经禁锢。继而朕躬抱疾、念父子之恩、从宽免宥。朕在众前、曾言其似能悛改。伊在皇太后众妃诸王大臣前、亦曾坚持盟誓。想伊自应痛改前非、昼夜警惕。乃自释放之日、乖戾之心、即行显露。数年以来、狂易之疾、仍然未除。是非莫辨。大失人心。朕久隐忍、不即发露者、因向有望其悛改之言耳。今观其行事、即每日教训、断非能改者。朕今年已六旬。知后日有几。况天下乃太祖太宗世祖所创之业。传至朕躬。非朕所创立恃先圣垂贻景福、守成五十余载。朝乾夕惕耗尽心血、竭蹶从事尚不能详尽。如此狂易成疾、不得众心之人、岂可付托乎故将允礽、仍行废黜禁锢。为此特谕。
即后废皇太子胤礽,圈禁咸安宫,遣官告祭天地、太庙、社稷。
此告一出,天下哗然,虽然一众阿哥们都看得出复立太子不过是康熙一时权宜之计,胤礽早已失圣眷,可谁也没想到二废太子来的这么快这么突然,一时间三阿哥胤祉、四阿哥胤禛一党、八阿哥一党,甚至在康熙四十七年削爵囚禁大阿哥胤禔都开始蠢蠢欲动起来。
更令人感到不解的是,康熙一废太子之时痛不欲生,而二废太子却似乎只是一件无关痛痒之事,每日作息如常,甚至谈笑风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