戏法毕竟也是一门不外传的技艺,张石川只带着赵娥看了赵大勇的揭秘,其实说白了简直不值一提,所谓变金鱼也好,变活人也罢,所有秘密都藏在当时后面那辆车里。
这是一辆特制的马车,外面看上去和普通马车无二,可是车底却有一个夹层,夹层里有人。表演的时候用大布遮挡,夹层里面的人把暗门打开,把要被变没了的张石川也塞进夹层就可以了。
“就……就这?”张石川实在太失望了。“我看别人也不是这么变的啊!”
“这……大人,属下不是什么变戏法的,这只不过是障眼法……”赵大勇一脸委屈,我可是堂堂王府二等侍卫!又不是跑江湖卖艺的!
“好吧,还有一件事,我是怎么失去意识的?”这也是困扰张石川的一个问题。
“大人恕罪,属下当时在那布里放了些无忧散。”本着坦白从宽把牢底坐穿的坚定信念,赵大勇说道。
“无忧散?”
“呃,就是可以使人昏睡的一种药粉。”
“握草,蒙汗药?还真有这玩意啊!吸入一点就睡了,这麻醉效果一流啊!”张石川又跳起来一把薅住了赵大勇的衣襟:“配方!把配方交出来!”
“大人,您别激动,我……咳咳,我说……”
做了几年王府侍卫,起码的眼力见还是有的。这张石川小小年纪就是五品官了,又如此被雍亲王看中,日后可谓是前途无可限量啊,这种人拍着还来不及,还能傻到得罪?
“曼陀罗,八月采花,阴干,八钱;芙蓉膏两钱,麻叶……”
赵大勇一边说张石川一边心里握草,曼陀罗,鸦片、大麻……难怪能让人吸入一点就睡过去了。“你身上有没有?”
“还有小半瓶……”赵大勇掏出一个小瓷瓶递给了张石川。
“去找账房,拿一千两银子,把这个药给我配出来二十斤!还有,这车送到冯叔那里,给我仿制几辆出来!”张石川接过药瓶头也不回的跑了。
“二……二十斤?”赵大勇有些凌乱,这张大人是要放翻全庄子的人吗?
“现在,验收你们这些天训练成果的时候来了!”养猪场内,张石川朝小林子和高有三说道。
这俩人虽然不知道为什么让他们学针线,可是还是乖乖照办了,这么多天来两个人的手上不知道被扎了多少针眼。
两只半大的猪仔被四脚朝天捆住了不住挣扎哀嚎,张石川拿出无忧散猪鼻孔中撒了少许,果然没几秒钟猪就停止了闹腾。神药啊!张石川感慨一声,拿起劁猪刀刷刷两下就在两只猪身上开了两条十厘米左右长不深的口子,血顿时流了出来。
“先用清水冲洗周围皮肤,然后用烧酒消毒,接着展示一下你们的针线功夫吧!”张石川冲着呆傻二人组说道。
不觉中年关又到了,八里庄的人们还在忙碌着,可是里外也都透露出喜庆的氛围,红灯笼挂在一排排崭新的砖瓦房前,庄里的免费学堂早已放了假,大小不等的孩子们成群结队的在庄子里跑来跑去,有勤快的四处采摘梅花,换点小钱买糖果鞭炮。
鞭炮声从早到晚都没有停过,虽然过年扔要赶工做香皂,可是张大善人给所有做工的都发了一个月双倍薪资,一家又分到了两斤猪肉、一斗米,所有人脸上都洋溢着笑容。
简单开了个会,股东们拿着自己沉甸甸的分红,每一成两万两,这可是他们当初想都不敢想的。
张石川又一再嘱咐王钧让老王掌柜务必悄悄离开京师,找个地方藏起来,过完年,是该收网的时候了。
之后按传统年夜饭是全庄子人一起吃的大锅饭,平时熬猪油的一口口大锅终于做了一次他们的本职工作,煮饺子。
围坐在一堆堆篝火旁,吃着热气腾腾的饺子,喝着自己庄子酿的高度玉米酒,大家的脸上都是红彤彤的,看着这一切,张石川有些醉了。
赵元化也喝醉了,饭后祭祖一定要拉着张石川,理由是张石川也算半个赵家人了,然后冲着那几本祖传的书磕头焚香,又是哭又是笑的闹了好一阵子。
在一片祥和中送走了康熙五十一年。
康熙五十二年(1713年)大年初一,张石川又是一大早被赵娥吵醒了,迷迷糊糊的骑着马抱着小娥往城里去逛庙会了。
几天前小林子就领了一个大红包,回老家探亲去了。被放假的还有赵大勇和史安,虽然两人不愿意走,张石川难得端起了官架子:官府都封印了,你们俩都回家去看看,正月十五之前不许回来!
好久没有这么悠闲过了,身后没有尾巴,也不用天天忙这忙那的,在庙会上人流中穿梭,张石川不由得有些感慨,一年多啦,来到这个世界上。
一年前的今天自己也是被赵娥拉着逛庙会,那会儿刚刚和王掌柜谈成了和王麻子刀剪铺的第一笔剪刀生意,自己还是一个口袋里没有一个铜板的穷小子,而现在自己有六七十万两银子,有二百多亩地,有六百个靠着自己过活的庄户,而且还稀里糊涂的当了个有名无实的官儿……真的像是在做梦。
那遥远的另一个世界如何了呢?如果也是在过年,北京城应该又成为一座半空城了吧?没有热热闹闹的鞭炮,没有熙熙攘攘的人群,那些成功或者不成功的北漂都买了飞机票火车票或者开着自己的车趁着年假逃离了北京,返回自己的家乡,一家人团聚一堂。
自己的父母,他们好吗?自己在这个世界上,真的是那边的弹指间吗?自己回去了,他们还认得我吗……
“哥,想啥呢?”赵娥举着一个艾窝窝塞到张石川嘴边,把他的思绪拉了回来。
“呵呵,我在想一年前那个脸蛋黑黑流鼻涕的小丫头呢。”张石川咬了一口艾窝窝笑道。
“哎呀你真讨厌!”赵娥举起小拳头锤了张石川一下。自从有了镜子,小姑娘越来越爱美了,听见张石川提起自己那会儿邋遢的样子,又锤了他两拳。
与兄妹两个悠然自得不同不远处紫禁城里以康熙为首一众皇子、亲王大臣们一刻也不得闲。
先是一大早都进了宫,由康熙带着众皇子给皇太后请安,然后又要祭祖,接受文武百官的朝拜,还要祭天祭地祭空气,期盼来年风调雨顺国泰民安……
忙活了一天的九阿哥腰酸腿疼的回到贝子府,却得到了一个好消息:大批香皂已经到京,共计五十万快!终于可以看见钱了,时间比预计的还早一些,本来是告诉那些交了定钱的商贾们正月十五之后再来交割的,不过早点来也好,让人安心。
转眼到了正月初十,九阿哥心里有些焦急起来,香皂到货的消息以及放出去这么多天了,自己的那些店铺也都早早的开门营业了,为何那些商贾没有一个人来提货?难不成一个个的都走得干干净净回老家过年了?不能啊,那些藩国的商人呢?那些使节呢?他们总不能走吧?为了没人来?
“不好了,九爷!”孙掌柜急匆匆的走进来跪下磕头道。
“怎么了?这么慌慌张张的!”九阿哥一蹙眉。
“九爷,您……您看看这个!”孙掌柜哆嗦着拿出一张纸递给九阿哥。
九阿哥接过来一看,是雕版印的,纸是普通的纸,雕刻也是相当粗糙,可上面的十六个大字却十分清晰:“顺天府南、皮具胡同、香皂发售、十两一块。”
九阿哥拍案而起:“这……这是哪儿来的?”
“京师内外城许多小孩儿一人拿着一摞,见了人就散呢……”
“这……这是真的?”
“回九爷,奴才亲眼看了,是真的,那皮具胡同的铺子还没有开业,可外头已经围满了人,许多都是在咱们这交了定钱的商贾……”
“走!看看去!”
再也顾不得那么多了,怎么会有人来抢买卖?一年多都好好的?这是唱的哪一出?九阿哥脑子飞快的旋转着,是哪里出了岔子?怎么会有人敢和我抢买卖?
现在自己手上可是有五十多万块香皂,定出去的就有四十多万,这要是都那些下了订单的商家都跑到别人家去买了,这些香皂怎么办?这可是二十多万两银子!
好在铁狮子胡同离着顺天府不远,一路上果然见许多人都手里拿着一沓单子挨个人派送,甚至不管你认识不认识字,会不会买香皂。而墙上也都隔着几百步远就贴着一张。
“撕了!全给我撕了!把那小孩手里的单子也都给我抢了!”
虽然知道管不了多大的作用,九阿哥还是咆哮着朝侍卫吼道。一时间几个侍卫顿时化身城管,一方面努力清洁城市顽疾小广告,一面四处追逐吓得又哭又闹的小孩儿。
来到顺天府对面,果然见一处门面前挤满了服饰各异的人你一言我一语的小声议论着,旁边居然还有几个顺天府的差役在维持秩序。虽然年假还没结束,可顺天府毕竟是负责京师治安的,自然有人值守。
“怎么还不开门!”
“就是,我们都等了一早上了!快开门!”门口的这群商人显然是等了很久了早已没了耐心。
门口一个店伙计打扮的人一脸尴尬的赔笑道:“诸位爷,这吉时未到,还望大家稍安勿躁,再稍等片刻……”
“开门!快点!香皂,我要一万块!”一个外藩操着半生不熟的京师话说道。
“哪儿来的死藩子!你先后面等着!”旁边有人听说他要一万块顿时有些着急了。
“你怎么说话!”
“都别吵!都别吵!”旁边差役将两个要动手的人拉开。
九阿哥一使眼色,侍卫们涌上前来把门口堵着的人群分开了。九阿哥走上前去朝店伙计说道:“你们掌柜呢?我要见他。”
店伙计陪笑道:“这位爷,您也是来买香皂的吧?您稍等,我们掌柜……”还没等他说完,啪的一声脸上已经挨了一个嘴巴。
“怎么和固山贝子爷说话呢?”
固山贝子四个字一出来,众人都惊呆了,小二捂着脸半晌没说话。
“看什么看!还不快把你们掌柜叫出来!其他人都散了散了!这家店今天不做买卖了!”九阿哥吼了一嗓子。
一听说不做买卖了,门口围着的商贾们都小声嗡嗡的议论起来。他们可是等了一上午了,虽然是害怕九阿哥的名声,这么走也有点舍不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