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了晚,张石川居然拿起了毛笔开始写信了!
他首先得给四阿哥汇报一下工作情况,然后最主要的是要铁!不单是自己建设港口需要大量的铁,琼州各处的黎峒也严重缺少铁器,有些黎峒还在用黄花梨等硬木做的犁来耕地,还有木锹。
黄花梨再硬它也是木头啊,和铁器比起来种田和劳作的效率明显低了很多。而且,用黄花梨这么高大的木头做板锹实在有点暴殄天物的意思啊……
还有就是准许疍民岸这件事也要跟四阿哥说说,毕竟虽然没写在大清律里面,他们也是贱籍,好歹说一声总比自己就这么拍板了强点。
虽然已经是先斩后奏了,但是张石川还是觉得四阿哥也算是个体贴民众的人,应该会理解和支持他的。
终于写完了,张石川拿起纸来吹干墨迹,看着满纸歪歪扭扭的字迹自己都笑了,要是在四阿哥面前丫肯定又会黑着脸骂自己不好好读书写字吧?
想到这里他突然发现自己有点想那个面瘫男了,这一晃就有半年没见他了。这家伙距离自己的皇位又更近一步了吧?
还有十三阿哥,现在是不是也已经开始买地种玉米土豆了?自己新弄出来的雪茄怎么样了?火柴销路如何?唐山镇怎么样了?今年葡萄园该丰收了吧?乌恩其还在朝鲜看着开矿呢,巴特尔和莎琳娜以及他们的济州牧如何了?琉球又是什么情况?茶园和桑园怎么样了?尚敬、赵元化、冯树秦他们,还有自己的媳妇孩子们,他们都还好吧?
张石川突然觉得自己的摊子是不是铺得太大了?自己只想当个小地主啊,为什么就走到了今天这步田地?突然间有一种没来由的没落,寂寞……
“川哥,你写得?真好看!”阿奴不知道什么时候站在了张石川身后。
“我靠!”正在神游的张石川吓了一跳,差点把手的信给丢了。“阿奴啊,吓我一跳,你说啥?这字叫好看?咳咳……这点自知之明我还是有的。我这字难看可是出了名的,别人想仿都仿不出来,哈哈哈……哎,你那贴身侍卫没跟着你?”
“哎呀!什么贴身侍卫?烦死了!好不容易走出大山想看看外面的世界,屁股后面总跟着个人,尾巴一样,甩都甩不掉!”阿奴嘟着嘴抱怨道。
“哈哈,人家对你可是一片痴心呢,听见你这么说多寒心啊?”
“川哥,那些疍民以后真的可以读书识字?”阿奴看着墙挂着的规划图,回想着张石川今天和那些疍民说过的话做过的承诺。
她突然发现这个脸有两条疤的男人除了人很好很和气之外,还有很多东西是自己没有看到的。
“当然了,川哥说话从来都是算数的。”张石川指着规划图中心位置的一处黑框:“你看,以后这里就是学校,会有先生教书,白天的时候孩子们来课,晚了给那些做工的成年人补课,最起码要会写自己的名字,看得懂布告,掌握两三千个字就可以了,还要学一些基本的算学,如果想深造的话……”
看着张石川滔滔不绝的在那讲述,阿奴似乎有些入迷了。好半天才问道:“那……我能不能也学写字?”
“当然可以了!”张石川笑道。
“可是……阿奴很笨,连采药都会采错……”阿奴的脸红了一下。
“识字很简单的,你看啊,我现在就能教会你好几个字!”张石川拿起笔来:“这一横就是个一字,两横是二,三横是三!还有,这个,一撇一捺你猜猜是什么字?”
“这一二三倒是好认,这个念什么?”阿奴蹙着眉头想着。
“很简单,你看看我。”张石川背着手往那一站。
“站?高?黑?”
“咳咳,其实这个念人,你看,这是人的两条腿吗,直挺挺的站着,人站在天地间,就要挺起腰杆,行得正做得端,话说我真有那么黑吗……”
“哈哈,反正不白。”阿奴咯咯笑道。
被阿奴这么一闹张石川也一扫方才胸中的阴霾:“陪我去转转吧?看看夜色下的海滩。”
“好呀好呀!”
夜色下的海滩显得格外的空旷,新月如钩,海水一波波的涌过来,泛起白色的浪花拍打在岸边的黑色火山岩发出一此起彼伏的声响,海风轻轻的送来腥咸的味道让人的精神也为之一振。
来到那片盐窝,张石川拍了拍由黑色火山岩凿出来的盐槽感慨道:“阿奴,看看这些,这些是唐朝时期就有的,那会儿人们已经开始在海边晒盐了。”
“唐朝?那是什么朝代?”
“是一千年前的一个强大的帝国,是当时世界最强大的国家,也是一个令所有汉人都缅怀的国家……”
“哦……”阿奴怎么努力也想象不出大唐到底能有多强大:“比大清呢?”
“呵呵,大清?完全不值一提。你看,这边就是盐田,只要把海水提过来倒进盐槽中晒一两天就是盐了,几乎没有任何成本,可是你们住在大山里却要用粮食、牲畜来换,你们的五牛寨离着这里只有一百多里的路啊。知道为什么本来不值钱的盐巴到了你们寨子就那么贵吗?”
阿奴摇了摇头。
“因为首先,路太难行了,车进不去,只能靠人抗马驮,更主要的是,这里面的利润被少数人给掌控了,朝廷把盐和铁严格监控起来,不允许私人买卖,就是要用盐来盘剥、甚至控制百姓!算了,不说这个,怪扫兴的!”
“好。”
“走,我们去那边看看。”
绕过盐田来到一片沙滩。沙子很细很软,张石川索性脱了鞋赤脚踩在沙滩,阿奴也不甘示弱的脱掉了小花鞋。
“你有多久没有看过那片海?你到现在对自己究竟多明白?总是不服输,永远要比别人快,在你前方是否有你要的未来……”一屁股坐在沙滩,张石川突然神经质的唱了起来。
阿奴也挨着张石川坐下来,静静的听完后沉默了一会儿才说道:“这是什么歌?”
“好听吗?”
“好听,不过听起来好悲伤啊,川哥,你是不是有很多心事?”
“我?心事?没有吧,我就想让你们,全国的人都能过好日子,哈哈哈,想想实在是有点太自不量力了。啊好累啊!张石川好累啊!”张石川对着大海吼道。“哈哈,吼出来舒服多了,要不要来试试?”
“我?我不累啊,我觉得活得很开心。你呀,就是想得太多了,天天想着这个好那个好,所以就累了。”阿奴郑重其事的说道。
“哦?你怎么会这么说?”
“你看阿公,他为了寨子的族人能过好日子带着我们东奔西走,他就很累,早早的头发都白了,其实你也一样呀,不过你应该比他还累吧。你看阿奴,从来不用去想那些,所以阿奴活得很快乐。”
“是吧,那最好了。阿奴,希望你一辈子都开开心心的。”
“嗯……川哥,以后有机会了能不能带我做一做船呀?我好想去海看一看,去海的那边,去看看你说的大漠和草原,去看看到底雪是什么样子……”
“好啊,等哥有时间了带你回唐山镇,带你一路吃过去,尝遍各地的美食,看遍四处的美景。”
“嗯,哥,你为什么对我这么好?”
“因为你救了我的命,我当然要报答你了。”张石川回了她一个善意的微笑。
“哦……那如果是别人救了你呢……算了算了!”
“什么乱七八糟的……哎,阿奴,你在这等着我哈,我去运动运动,别乱跑啊,乖!”张石川突然来了兴致,他脱掉衣,穿着裤头就跑向了大海,嘴里还唱着:“如果大海能够带走我的哀愁,就像带走每条河流……”
“喂!川哥,你干嘛去?”阿奴站起来喊了一嗓子,不过她的声音被海浪声淹没了。
张石川先往里走了两步,走到齐腰深的海水中,然后怪叫一声一个猛子扎了下去,阿奴尖叫一声,刚要冲下去救人,可张石川又把脑袋钻了出来,然后扑腾了两下又一个猛子不见了。
也不知道撒了多长时间的野,张石川气喘吁吁的岸了:“好过瘾,这下心里舒服多了……阿奴?阿奴?这小妮子跑哪儿去了?阿奴!”
地只有自己脱下来的衣服和阿奴的一对小鞋子,还有一串脚印,这小妮子下海了?!你会不会游泳啊!
阿奴用实事回答了张石川:她不会游泳。被拖来的时候她已经喝得饱饱的不省人事了。
张石川把阿奴抗在肩膀又跑又跳的把她肚子里和肺叶里的水控了出来,然后又把她平放在沙滩开始人工呼吸,没想到时隔多年还能用这门技术,第一次还是为了救吊自杀的吴莺儿,第二次是跳海自尽的盘阿奴……
使出了浑身解数阿奴还没有转醒过来,张石川有点慌了,他不知道阿奴昏迷了多久了,不会真的挂了吧……
“喂!阿奴,你醒醒啊!我还要带你去坐船出海呢!我还要带你去看雪呢!”张石川一面呼喊着阿奴的名字一面把按压的力气又加大了几分,然后大口大口的往阿奴嘴里吹气:“阿奴,你别吓唬我,我怎么和你阿公交代啊?你醒醒,我……你说啥?”
“你轻点儿,压得我好疼……”
“啊!可算醒了,醒了就好,醒了就好!你可吓死我了……”张石川收了手的力气。
“海水好难喝啊……”
“知道难喝下次就小心点,你干嘛啊,不是让你在这好好呆着等着我吗!不会游泳你下什么海!”
“川哥,……你……你还要摸多久?”
“啊?啊……”张石川这才发现自己手还按在某处软软的地方:“咳咳,我这是为了救你,救你,知道不?这叫急救,人工呼吸!”
“嗯……咳咳……”阿奴努力想要坐起身子来。张石川忙扶起她,但是阿奴有些虚弱,把头靠在张石川的肩膀咳嗽了起来。
张石川拍着阿奴的后辈:“可能肺里还有水,咳出来就好了。”
拍了一会儿阿奴喘着气摇了摇头示意张石川别拍了。
“我说你怎么这么不乖,不是让你等着吗?为什么要下海?”张石川有些嗔怪的问道。
“我去救你呀……”
“救我?我会游泳啊,你不会,你去救我……”张石川怀疑阿奴的智商是不是有问题。
“你又没说你会游泳,又说什么大海带走你什么的,还在海里那么扑腾,我怕你想不开要自杀吗!”
“咳咳,我的泳姿有那么难看吗……放心吧,我惜命得很,不会自杀的,还没活够呢。阿奴,谢谢你。”
“你也救了我一次,这下我们扯平了。”
“呃……”张石川竟然无言以对,这玩意还有扯平了一说?
清凉的海风一吹,浑身湿透的阿奴打了个哆嗦,身子不由自主的往张石川的身贴了贴。
“回去吧,当心着凉了发烧。能走吗?”
“嗯……”阿奴答应了一声,身子却没有动,依旧紧贴着张石川。
“没力气啊?我抱你回去。”张石川一伸手揽住了阿奴的小蛮腰,另一只手刚想去抱她的腿,脖子却被阿奴的胳膊勾住了,还没等他反应过来,两片柔软的樱唇已经印在了他的嘴,然后,一股气吹进了他的嘴里。
“咳咳……你这是干嘛……”张石川咳嗽着说道。
“你方才不是这么亲我的吗?”
“这不是亲,你这叫人工呼吸,亲人不是这么亲的……”
“那,你教我……”阿奴小嘴微张着闭了眼,还挂着水珠的睫毛一抖一抖的暴露了她内心的紧张。
“内个,阿奴,你听我说,我其实是结了婚的人了,我知道你们金门人都是一夫一妻的,我已经有三个媳妇了,还有个儿子,咱们不能这样……”张石川扭过脸去不看那张楚楚动人的脸,可是手却没舍得放开阿奴柔软的腰肢。
还没等他说完,阿奴用手一压张石川的脖子把他的脑袋转过来,小嘴又贴了来,吸吮着张石川的嘴唇。
“哎……还是不对,你这是吸毒疗伤呢……”
“那到底怎么样嘛!”阿奴两次被拒绝也有些恼羞成怒了,一双大眼睛含着泪花吼道。
娘的,弱水三千,老子想喝多少瓢就特么喝多少瓢!张石川把头一歪,嘴压了下去,然后用舌头撬开阿奴的皓齿……
天空一弯新月正当头,沙滩很软,海风很轻柔,海浪一波波的涌来又退回去如此往复不停息,在海滩留下一片细腻的泡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