琼山县府衙大堂前的院落里摆着供案香炉,三支檀香袅袅生烟。
一个五十来岁的老太监拿着一卷圣旨尖声念到:
“奉天承运皇帝,制曰:朝廷重民社之司,功推循吏,臣子凛水渊之操,任使需才,称职志在官之美。有琼州府同知张石川,自到任以来为官清廉、兢兢业业、政绩斐然、抚黎有功,不负皇恩!兹以覃恩,加封尔为琼州知府,锡之敕命。尔其立政立事,勿用非谋非彝。尚远乃猷。克祗厥辟”
一脸懵逼的张石川总算听懂了一句:琼州同知张石川成了琼州知府。
“微臣领旨谢恩”张石川双手接过圣旨有些哭笑不得,一年的光景,自己终于从代理市长混成市长了。
“恭喜府台大人!您可是有国一来最年轻的知府了,张大人将来可是前途无量,可惜可贺!”老太监笑嘻嘻的拱手说道。
“同喜同喜,都是皇恩浩荡小林子,赶紧的上银子啊不是,给老公公看茶”
“张大人太客气了!这这杂家怎么能收呢!”老太监接过一定十两的金元宝笑得嘴都合不上了。
“公公不必客气,您老为了这圣旨不远万里从京师赶来,这点薄礼不成敬意。等您回京师了我再让人多准备些土仪您带着路上吃。”
“多谢张大人!多谢张大人!”老太监又一拱呢”
“哦”
“一道是给卞之纶卞大人的,皇上震怒斥责卞大人不知民心,降三级留任还有一道是要缉拿崖州知州董桓祚,革职回京受审呢。”
老太监可是人精,都是琼州府的官,一个升迁了,一个降级一个直接革职,这三位之间的关系可想而知。老太监这是要让张石川早点知道,送个顺水人情给他。
“皇上圣明烛照!既然老公公公务繁忙,再下也不耽误您的时间了,您也旅途劳乏,小林子,送公公下去休息!”
张石川实在是没心情在这陪着这个传旨太监在这客套,他正烦着呢。
昨天到港的两艘从安南南古冶回来的船除了带回满满一船的铁和煤,还带回来了乌恩其的一封信:要子弹和炮弹!
没想到,自己不挖金银铜这些烫手山芋居然也有人来找麻烦了,而且是太原附近的许多铁矿主集结起来找麻烦。
他们的理由千奇百怪:说南古冶用炸药开山震倒了他们的矿山,砸死了矿工、吓坏了他家里的老母猪说张石川的人在上游水里投毒污染了他们的饮水
说白了就是就是看张石川铁矿的产量太高了,眼热。南古冶那边给的薪资高,抢走了他们的廉价劳力。
居然还有不少伐树卖碳的人也跟着一起起哄,因为南古冶炼了那么多铁出来,居然一点木炭都不买!
树大招风啊
这要是让这群矿霸给拿捏住,以后也不用在安南混了,本着人不犯我我不犯人的原则,乌恩其决定按照张石川的意思,教一教他们怎么做人。
等到张石川带着乡勇和武器弹药过去的时候,战斗或者说小规模屠杀已经结束了。
“川哥,是我大惊小怪了,这么点小事还惊扰您亲自跑一趟”乌恩其一脸愧色。
“啊打完了咋不等等我们呢!”赵大勇心有不甘的说道。
“嗨,就前天,气势汹汹的来了几百号人,拿着砍刀锄头铁锨的,可吓人呢,非得让咱们拆了高炉填了矿坑,老赵你知道,我嘴又笨,说不过他们,就打起来了呗,好在咱们乡勇不怕,几轮枪下去,打倒了几十号人,剩下的人就都跑散了。”
“”
张石川听了也是无语,这就是一群乌合之众啊,自己是白紧张了。
“咱们的人没什么伤亡吧”
“没,连炮楼和壕沟都没用上,直接五十个人并排往那一站开枪,他们根本就冲不过来,往前跑了十几步,见势不妙又都呼啦啦的往回跑了”0
“矿工呢怎么样”
“也都好着呢。矿工们听说他们要来拆咱们的高炉,一个个都是摩拳擦掌的,说要誓死保卫南古冶呢!只可惜没有那么多的枪。”
“是吗。”这倒是有点出乎张石川的意料了。
可想想也是,自己给的工钱高,一人来做工就可以养活两三口子人,如果矿场被毁了这是砸了这群矿工的饭碗啊,你砸人家饭碗,谁不和你拼命
但是再想想,自己好像也抢了其他铁矿的饭碗吧毕竟把别的矿上的矿工挖过来不少。
“给他们一个活命的机会吧,乌恩其,你去把那些闹事的铁矿主都请过来,我看看能不能把资源整合一下。”
张石川的想法很简单,他也不想赶尽杀绝,毕竟这么多矿自己是挖不完的。他想和这群矿主们合作。
就像在南唐山和鸿泰铜厂的罗金生合作一样,张石川把炸药卖给这些铁矿主,他们再把开采出来的铁矿石卖给张石川。
虽然铁矿石的价格比生铁低很多,但是他们不用自己炼铁了,相比他们的木炭泥窑,张石川的耐火砖高炉不管是炼铁的效率还是速度都要比他们高很多,再加上可以烧自己家挖的煤成本自然也会低不少。
就在张石川忙活这些事的时候,南古冶迎来了一位客人升龙的漕监王之藩。
张石川的第一个念头就是:自己这边械斗用了火枪打死了不少人,这群人来找麻烦,或者直接来敲诈勒索了。
他正心里盘算着是应该动之以情晓之以理还是接着行贿,或者干脆把他给轰出去当然,不到万不得已是不能撕破脸的,看看他们到底为何而来吧。
王之藩却是客客气气的,进来寒暄了几句才问道:“张公子,我听说太原的一些矿主纠结起来找你的麻烦可有什么损伤需要王某为公子做些什么不”
张石川听了这话一愣:这是什么意思不是早就说好了矿主之间的械斗这些官府不管吗这王之藩是要替自己伸张正义是咋的难道自己行贿的效果真这么好他居然从升龙跑到这荒郊野岭的来特意问需不需要他做些什么
“劳烦王大人挂念了,区区小事,不足挂齿,还让大人亲自跑一趟,实在是惭愧,惭愧。”
“没事儿就好,没事就好。我听说可是几千人拿着兵械过来围了你的场子呢,听着着实让人害怕。”
“哈,其实也没那么多人,不过千把人而已,可能是外头传得太神乎其神了,谣言止于智者。”
“不知公子是如何击退这些挑事者的”
“实不相瞒,我当时并不在安南,故而一些情节也不太清楚。”张石川打了个哈哈。
“哦,原来如此。那您的这些属下是如何对应的”
“动之以情晓之以理哈哈哈。”
“咳咳高,实在是高!”
又绕了半天圈子之后,王之藩实在憋不住了,试探性的问道:“我听闻,公子的矿上是用了火铳轻而易举的击退了那些来生事的矿丁”
来了!原来是为了这个。张石川知道这事儿肯定想瞒也瞒不住,估计不少人都知道了,毕竟打死了几十个人呢。
“正是,王大人那会儿不就提醒我,这开矿经常发生械斗,让我多加小心吗,我寻思毕竟是初来乍到,肯定会被那些老资格的欺负,就预备下了几只火铳,只是为了防备,没想到还真让王大人料中了!王大人料事如神,佩服佩服!”x
“哈哈”这下倒轮到王之藩不知道该怎么接了。
“王大人,酒宴已经备下了,请略尽薄酒吧。”
“张公子太客气了。”
席间王之藩说了一些安南的掌故,又询问了一些矿上的问题,张石川也是有一搭没一搭半真半假的应付着。
酒宴完毕,王之藩终于憋不住了:“公子,不知再下可否见识见识你手下那些犀利的火器”
“呃,老赵,拿把枪来给王大人鉴赏鉴赏!”
王之藩显然对传统的火枪还是很懂行的,听了张石川的介绍之后连声称奇,又试射了几发,愈发的惊骇,非得舔着脸要买一支珍藏,张石川没办法只能送了他一支外带两百发子弹。王之藩得了元化一式似乎就功德圆满了,又恭维了几句就急急的走了。
“川哥,这王之藩,好像此次就是为了要枪来的啊!”史安说道。x
“嗯,看意思是。”张石川点了点头。
他也不知道王之藩要做什么打算。要支枪去能干什么枪或许能仿造出来,子弹呢无烟火药弄不出来可以用黑火药代替,但是枪的性能肯定会大打折扣,不说黑火药威力大小,就那个残渣就不适合元化一式。
更何况雷酸汞这玩意可是最高机密,一点工业基础都没有的安南能造出那玩意来打死张石川也不信啊。
那他为什么又问的那么详细枪多少钱一支,子弹多少钱一发,每一支枪可以打多少发子弹,难道是王之藩,或者说安南想买火枪
这倒是大有可能,毕竟安南现在是郑阮对峙,南边还有个广南国呢,是不是想统一或者像广南蚕食南蟠、吉蔑那样去欺负欺负琅勃拉邦或者占巴塞而且听这意思好像国内偶尔也会来场农民起义,买枪是为了镇压国内用i