比起姚堂带着的主力,参将黄显在文昌港登陆没有遇到一点抵抗。码头只有一些渔民的小渔船,看到黑压压的船队开过来渔民们纷纷弃船跑了。
而岸边的村落里也的村民显然也都得了信,收拾收拾值钱的东西,赶着牲口推着车拉着粮食,跑了……
因为是跨海作战,没有征调民夫,而此次的目的却是百里之外的琼山县城,黄显带了七天的补给,可岸后发现,无法就地征用民夫,人都跑光了……
没有民夫,没有牲口,连车都没有,只能让士兵们你扛着大米我背着盐巴他扛着锅前进了,这样一来,速度更慢了,走了三天才走出了六十里路。
这样下去不行,黄显决定改变计划,先去文昌县碰碰运气。如果文昌县没有投靠张石川,自己说不定还能再整编一些县里的守兵,还能得到一些补给。即便文昌县投降了,起码也能在县城周边抓点民夫回来吧?
“传令全军驻扎。”黄显选择了一块地势稍高之处扎营,这里离河不远方便取水,又有坡可守。
可就在刚刚支起帐篷准备埋锅造饭的时候,有人来报:西边发现叛军正朝这边走来,大约一千人左右。
“传令,列阵!准备迎敌!”黄显一听来了精神。
走了三天路了,连个农夫都没看见,这回可算看到叛军了,一千人,可以一战!
果然一刻钟之后远处一队人马队列整齐的走了过来,在相聚三百米左右的距离站定了。
黄显定睛观瞧,都是步兵,都背着火枪……好在没有火炮。
“鸟枪兵装填,点火!”
“带队的可是参将黄显?”叛军为首的一人在马喊道。
黄显心里咯噔一下:叛军的情报做的不错啊,居然知道我的名字。
“正是黄某,来者何人?”
“张石川。”
“你就是张石川!逆贼,天兵已到,海口港已经被攻破,你能往哪里逃?快快下马受俘!”黄显一听这人就是张石川大喜过望,这是天大的功劳啊,没想到居然送到他手来了!
“你抢了我的台词,其实我是来让你投降的……”张石川有些无语。
“死到临头还口出狂言……”
“我说了你也不信,你看那边……”张石川一抬胳膊指了指黄显方阵的右侧一片甘蔗田。
然后就听见一声声类似烟花天的声音,紧跟着甘蔗田里爆出一团团火光,一排排甘蔗东倒西歪……
火炮?黄显傻了,没看到他们有火炮啊!
“你再看看这个……”张石川又朝趴在地的顺溜打了个手势。
“啪!”元化二式特有的声音,黄显身旁的一个把总捂着大腿哀嚎着倒在了地。
“呃……打歪了。川哥,这望远镜加步枪也不是那么准啊……”顺溜拉动枪栓退出弹壳,顺手把还冒烟的弹壳塞进兜兜里……
“我有一千支枪,如果让他们同时开枪,现在你的队伍最少得躺下五百人!再加火炮,不出五分钟就能灭了你们!”张石川开始吹了。
元化二式可以打三百米,一式可打不了这么远,其余的人也没有顺溜的枪法这么准。但是黄显不知道啊!
“姚堂的主力已经被我歼灭了,姚堂本人也被抓了,你看看,这是他的官服不是?乌恩其,给他送过去!”
“是!”乌恩其接过衣服策马来到黄显跟前,把官服往地一丢又扬长而去,根本不鸟那些端着鸟枪瞄着自己的清兵。
黄显捡起地的官服看了看那补子,更慌了。
“投降吧,把你们的枪放下,汉人不杀汉人!别在为满清朝廷当鹰犬了,只要你们放下武器,我保证你们绝对没事儿!现在你们的船队应该也被袭击了,你们已经没有退路了。在琼州府你们得不到支持,拿不到补给,就是死路一条。之所以不打你们因为你们也是汉人,更因为把你们打散了还得四处搜捕,太累了……”
太累了……太累……累……黄显觉得自己脑子有点不够用了。
就在这时,张石川的队伍后面又走出来黑压压一大群人,他们站在一旁虎视眈眈的看着清兵。
“甭害怕,这些都是百姓,是被你们赶跑了的百姓。我是来送他们回家的。只要你们投降,再跟他们陪个罪就行了。如果抵抗,被击溃了你们就会陷入人民战争的汪洋……”
“这……”黄显更没底了,很明显,张逆很得人心啊!自己孤军深入,没有援军没有补给,再让这群老百姓给盯了,处境可是大大的不妙啊……
“快点!我的耐心是有限度的!”张石川吼了一嗓子,声音太大了,吼完咳嗽了好几声……
于是,清兵们被用绳子串成一串串的押往琼山县,百姓们赶来牛车马车将散落在地的刀枪火铳和辎重往车装,准备给张石川送过去。
“盐巴粮食和锅什么的乡亲们分了吧,多少弥补一下你们这些天的损失!”张石川大手一挥。虽然他现在也穷,可是这点大米盐巴他还是看不的。
“多谢川哥!”可百姓们得了实惠却纷纷感恩戴德。
“不必客气不必客气。”张石川笑得跟朵老菊花似的。
慷他人之慨果然是很爽的一件事啊!
带着三千俘虏回到了琼山县的张石川再一次引起了轩然大波。百姓们走街道朝张石川和凯旋的乡勇们欢呼,指指点点的嘲笑一串串的俘虏。
接连两场胜利,海口海战伤亡不足百人,这次更是不费一兵一卒就抓了三千俘虏回来,百姓们都迫不及待的等着听说书先生演绎的新段子了!
张石川对夏道柟也有了一个新的认识,这老头果然也是擅长玩心计啊。只用了这么个低劣的手段就骗得朝廷这么快就打过来了。
虽然他的准备也不充足,但是他知道等的时间越长朝廷集结的兵力会越多,广东水师和福建水师完全不是一个档次。如果让朝廷匆忙来攻,那来的一定是只有几十条船的广东水师。
当然,人家凑了二百多条渔船过来倒是让张石川有点出乎意料。
对于这个结果张石川的心情是复杂的。用这么小的代价赢了两场战斗确实值得骄傲一下,可是一些问题也暴露出来了:
首先,平海一式的威力太小了,要命中十几炮才能击沉一条船,看来还得提高火炮口径啊!
然后,多出来四千多俘虏,怎么处理?放回去肯定是不可能的,张石川又不是慈善家。想让朝廷出钱往回赎人估计也不太可能,这些绿营兵在他们眼中不过是数字,并不是人命。
养着也不错,炮台需要修复、那么多的船需要修理、军工作坊需要扩建,这些都要人手,这些不要工钱的俘虏自然是最好选择,可是不给工钱也得管饭啊!一下子又多出四千多张嘴来。
按照姚堂的计划,是先拍战斗部队夺取了海口港之后再把船开回雷州、广州等地往这边运辎重,这批人基本都是就拿着刀枪过来的,打了一仗除了消耗了几千枚炮弹,无数燃烧瓶子弹,就抢回来一千多支鸟枪和刀箭等武器……
果然,打仗就是烧钱啊!
“川哥,要不把这些鸟枪发下去给乡勇?”赵大勇问道。
“算了,宁缺毋滥!”对于这种前装火绳枪张石川实在是看不。
“能不能先把这些卖给安南?”二牛问道。
“安南?人家要的是元化一式,这鸟枪他们能要?”
“便宜点卖呗,总比在咱这扔着强啊!”
“我倒是想到个买家没准需要这些玩意!”沈文知说道。
“说!”众人异口同声。
“河仙镇鄚玖!”
“河仙镇?鄚玖?”
于是沈文知开始给他们普及地理以及政治知识。
鄚玖原籍广东省雷州府海康县,17岁时,因不肯屈服于清朝的统治,于是离开别井,移居到柬埔寨,不久便得到国王的宠信,并委任他管理该国的商贾事务。
鄚玖居住在高棉一段时间后,感到自己寄人篱下,一旦失势,就难以安身立命。便收买高棉国王的宠姬幸臣,使之向国王说情,让鄚玖治理湄公河三角洲的恾坎。
鄚玖在华人的支持下将河仙镇治理得倒也富足,只不过好景不长,高棉内乱,又有暹罗大兵攻入,河仙镇也岌岌可危。鄚玖无力自保,只得向阮氏的广南国称臣以求庇护,可时长还是会收到暹罗滋扰。
“河仙镇又名港口国,地虽不大,但是在河口处,地势平坦盛产稻米,又有明乡人商贾云集,倒是个富足的地方。若是用鸟枪运过去和他们换稻米,想必他们定然愿意!”
“那就麻烦文之走一趟吧!顺便问问那个鄚玖,他们要不要大炮……缴获的这些啊,清水师的。”
张石川大概脑补了一下,湄公河三角洲,那不就是后世越南最南端的一块地方吗?原来是汉人的啊!那还犹豫什么?支持!更何况还能换回大米来!
“至于这些俘虏吗,打散,发一部分到洋浦去,安插在各个作坊去,主要是修船、机械厂和水泥厂。”
“每天除了干货也有得点娱乐,让这些俘虏每天听听书,唱唱歌,再看看样板戏!尤其是那首世只有川哥好,每个人都得学会,每天早中晚个唱三遍!唱的好的多给一碗米饭……”薛清雅说道。
此话一出在座的人都笑了。只有张石川知道,这是要给这群人洗脑啊……
“招娣啊,你辈子是不是搞传销的?”张石川小声问道。
“传销个屁!张石川,现在整个琼州府都知道你的文治武功英明神武了,对你的支持也是空前高涨,发行债券吧!”
“呃,发吧,反正你是学会计的,你看着弄!”
“老娘是学金融的!”
“川哥,这些俘虏都安排了,那几个当官的怎么办?”史安问道。
“这个……你们有什么好主意?”
张石川也觉得麻烦,放了不行,杀了也不好,又不能和那些普通士兵放到一起。
“劳改!也让他们去当几天疍民!”卞全插话道。
“行,就这么定了!这事儿交给你了!”
“啊?”卞全傻了。他就是随口一说,这些可都是朝廷二三品的大员,真让他们去当疍民?还听他安排?
“嗯,走,咱们看看这个总督大人去!”
琼州府大牢。
“姚大人,这些日子住得可还习惯?”张石川笑嘻嘻的问道。
“哼!”姚堂傲娇的转过头去不搭理张石川。
“姚大人不必如此,我是来和你谈笔生意的。”
“我乃朝廷命官,怎么能与尔不臣逆贼谈什么生意?要杀要剐只管来,想要羞辱老夫,休想!”
张石川在他的秃脑壳拍了两下:“行,那就不谈。来人呐,给姚大人换个地方,这大牢又潮湿又有霉味儿,和大人的身份不符,让姚大人呼吸点新鲜空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