卡尔国立礼厅内鸦雀无声。

屏幕上弹出一个扇形统计图，上面标注了会议厅内人员的国籍以及人数。

“叮叮叮”

安置在大厅主持台旁的电话，突然响起来，铃声尖锐。

所有人都朝那台电话看过去。

窝在黑暗寝室中的苏叶心脏快要跳出来。

在她看来，东臣武装分子应该没有理由拒绝这通谈判的电话。

礼厅内，络腮胡和其他人交流了视线后，走上前拿起听筒。

“嘟嘟”一声后，电话接通。

“你好。”苏叶沉声，右手狠狠掐着自己大腿，似乎以此来让自己保持清醒。

对方没有应答。

苏叶继续说：“现在屏幕上是各国侨民的数量，他们都是各国捧在掌心上的科研人员，一旦受到伤害，你们将会受到全世界的攻击。”

“但我们双方都知道，你们的目标不是他们，而是我，引发仇恨，你们得不偿失。”

络腮胡阴森笑了一声。

“我还打算，每隔十分钟杀一个人，逼你出来呢。”

苏叶贝齿紧咬，默默喘出一口气。

“逼我出来？”她放轻语气，“我就在礼厅后的公寓里等你们很久了，就看你们有没有本事杀了我回去领赏。”

“不愧是重山的夫人，”络腮胡说，“你能听到从庄园那边传来的枪声吗？你们夫妇二人将共同死于今日。”

苏叶眼睛里映出电脑屏幕惨白的荧光，紧接着，沉默着伸手挂断电话。

络腮胡放下听筒，条件反射般摸了摸自己手中的枪，留下几个人看守礼厅后，领着其他人去往苏叶所在的公寓。

苏叶抬起头望向庄园的方向，的确有枪声持续传来，是响彻天际的绝望。

她再次打开手机，左上角的电量已经标红，只剩下百分之一。

她找出重山的号码，编辑了一条短信，发过去后的瞬间，屏幕熄灭、关机。

身旁的莫琳看向她。

“你叫苏叶？不是年羽？”

“是，”她说，“年羽是我朋友。”

莫琳忽然朝她伸出手，说：“很高兴认识你，苏叶。”

苏叶拉过她的手，认真道。

“你好好躲在宿舍里，别出去，我会把他们引开。”

“另外，也别说见过我。”

苏叶说完，转身走向宿舍门，身后却忽然响起轻笑。

“苏叶，”她沉声说，“别说重先生，要是我，我恐怕也会爱上你。”

苏叶蓦然停在原地。

她回头看向莫琳，嫣然一笑，却没有黛莉想象中应有的震惊。

“难道，她已经知道了？”黛莉暗想。

“莫琳.黛莉，”苏叶说，“你是重山的助手黛莉。”

黛莉皱眉看着一脸笑容的苏叶。

“其实我看到你名字的第一眼就大概猜到你了，”苏叶说，“黛莉小姐，你很美。”

“什……什么？”黛莉被苏叶的话搞得一头雾水。

“你应该很喜欢重山吧？”苏叶说，“不然怎么会得到重山有夫人的消息后就立刻巴巴赶来？”

“更不会在第一时间告诉重山，罗南曾经向你问过重山消息的事情。”

黛莉沉默。

“你不用担心，”苏叶微笑，说，“我就要死了，而且我和重山之间也没有什么，我甚至可以在此祝你们幸福。”

“好好待在这里，别出去，我不想‘伯仁因我而死’。”

说完，苏叶在黛莉的目光中，推开门，走出去。

公寓楼并不高，没有安装电梯，只有步行梯。

苏叶走到楼梯的拐角处，靠着墙角缓缓坐下，眯起眼睛看着清冷的月光从楼梯间的窗户里洒进来，映在她脸上。

绝望之中，苏叶忽然想家了。

……

庄园主楼哥特式的尖屋顶直冲云霄，寒风呼啸。

男人俯卧在屋顶的平台上，从狙击枪的望远镜中俯视着这座已经布满硝烟的美丽庄园。

他要等的人，到现在还没出现。

忽然，他口袋里的手机震动了一下。

重山皱眉，盯着望远镜的视线未曾有一丝游移，直到他的心脏忽然没来由的剧烈疼痛。

“重山！”

他猛地抬起头，却见满眼的硝烟和黑暗。

可是他听到了，他真的听到了苏叶的声音，那种让他足以剜心疼的，绝望而孤独的惨叫声。

他慌忙拿出手机，看到屏幕上显示有一条信息。

重山没有给苏叶的电话设置备注，因为他对这串数字的熟悉程度不亚于刻在骨子里。

“死神来了。”

这是苏叶的最后一条短信，是发给他的，只有短短四个字。

死神，对苏叶来说，死神既是危险的恐怖分子，也是重山。

重山感到窒息。

他知道，苏叶正经历着六年前他所经历过的事情——孤立无援，死神伴于身旁。

“苏叶，”他紧握着手机，喃喃道，“我相信你，我相信六年前我能逃出来，你也可以做到……”

可话音刚落，他就提起枪站起来。

“槽！重山，你是个变态吗？”他对自己大骂，“你所经历过的痛苦，凭什么要求她也经历一遍？”

他拿起对讲机，吼道。

“多尔克，给我准备一辆车，我要出去。”

对讲机的另一面传来有规律的敲击声。

“重先生，维和军还没有到。”

“没关系，你们继续等，”他说，“开放仓库，之前索尔克在这里存了不少私火。掩护我打出去！”

“是，重先生。”

重山飞奔下楼，门前已经停好了一辆全车身防弹的越野车。

多尔克站在车旁，棱角分明的脸上竟然罕见的浮现出明朗的笑意。

“笑什么？”重山问他，然后拉开车门，坐到驾驶位。

多尔克站在车窗边，打出手语。

“等这边处理完，我去接先生和夫人一起回家。”

重山看向多尔克，也笑起来。

“好。”

他脚下油门猛踩，一阵轰鸣声后，黑色的越野车朝炮火中冲过去。

庄园门前本正在激烈交火的双方看到疾驰而来的越野车后，重山的人立刻心领神会的让出一个出口。

重山看准时机，脚下一个刹车，整辆车随之飞跃而出，一连撞倒的数人瞬间倒地不起。

“看来当初被索尔斯软磨硬泡的求去练车，还是有些用的。”他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