与此同时,在帝国。
“温——”属于少女的声线,干净的白色裙子,垂在胸前的黑色长辫子,还有上扬的嘴角,是记忆里的画面。
不光是幻听,连幻觉都出现了吗?
“啧。”青年砸了下嘴,仰起头,直视着眩光的白灯,就连那白光都像极了他们当时所在的白玫瑰院。
连续五天五夜的不眠再加上带有致幻成分的药剂,帝国的审讯手法真是令人作恶。
温斯特深吸了口气,想扯一个笑容,嘴角却是抽了抽,没有笑出来。
在他对面,穿着烫金白色制服的骑士问道:“温斯特先生,您现在感觉怎么样?”
“怎么样?特别想来一场温热湿滑的长吻再在带着馨香的怀抱里沉睡。”温斯坦答道,蔚蓝的眼眸冰冷地下移,看着坐在对面的皇家护卫队。
“请注意你的言辞。”白色制服的人将他说的话记下,“这都将呈现给皇帝。”
温斯特又烦躁地想咂嘴了,温和懂礼不过是他的假面,真正的他也不过是一个四处流浪的、不守规矩的流浪灵者。
“温斯特先生,您有回忆起来什么吗?”
又是这样没有意义的问话,自入春的那天,三月二十一日,皇太子的订婚日开始,到今天,五月末,五月三十日,已经整整过去七十天,他也被询问了七十天。
有没有想起些什么,回忆起些什么,想起个屁!温斯特在心底爆了句粗。
又是那麻木地,没有灵魂的话:“温斯特先生,请您配合我们的调查。”
温斯特吸了口气,答道:“什么都没有。”
“我跟秦佩兰是一起加入的军团没错,但是跟她交往最深的难道不是皇太子吗?”郁气淤积地太久,温斯特盯着白制服,冰冷反问。
“请您……”白制服一边记录,一边要重复注意言辞的规划。
系在温斯特手上的麻绳瞬间断裂,切口整齐。
他一手支在审讯桌上,一手掐住了白制服的脖子,他真的是不打算再忍了。
白制服说不出来话,脸上也看不见恐惧,他们都是帝国的死士,一些修炼天赋低下的人,他们抛却了自己的身份,只余下听从命令的本能。
温斯特见过太多这样的可怜虫了,杀了他们对于他们而言或许还是一种解脱。
在他杀意就要达到顶峰的时候,黑色的雾气忽然出现并凝滞,钳住了他的手,不让他在继续收拢五指。
“你逾矩了。”低沉的男声伴随着脚步自阴影处传出。
温斯特放在桌子上的手慢慢成拳,最后还是选择了放弃,他坐回座位上,“团长。”
石淮自暗处走出来,将手搭在温斯特肩上,看向白制服。
白制服捡起本子,继续记录。
“我已经跟皇帝说了,很快就会带你离开这里。”石淮安抚温斯特,温斯特点了点头。
他深呼吸,再睁开眼时,已经平静不少。
“温斯特先生,您有回忆起来什么吗?”白制服又一遍问道。
温斯特摇头:“秦佩兰想做的事情,只要她不说,没有人会知道。”
“感谢您的配合。”白制服道,宣告审讯的终结。
温斯特跟着石淮走出那件令他不舒服的房子,疲惫的马上就可以睡着。
他坐上了舒服的车,带上眼罩,意识迷离间问了一个问题:“找到了吗?”
他没有指名道姓,石淮从后视镜看了眼秒睡的人,答:“在东南和西边都发现了灵力波动,帝国更偏向在西边。”
睡着的温斯顿自然是不能回他的话了,石淮吩咐司机把车开平稳,带人回家。
帝国最后还是乱了,石淮自袖子中取出袖剑,摩挲着起表面。
那个孩子也不知道去了哪里,明天,他跟温斯特也该会驻地了。
——
不知道是不是被审问的太多天,温斯顿梦到了秦佩兰,明明已经一年多没有再梦到的人。
他们在中部相识,十六七岁的少年少女都是自命不凡的时候,莫名其妙地组队,然后越来越默契。
温斯特喜欢女人傲慢的神情,她就像生在荆棘从中的玫瑰,永远不可能被人摘下。
他们认识了将近十年,在大陆各处游历,然后,秦佩芝说,她要回家了。
直到那一天,温斯特才知道女人和身为孤儿的他不一样,女人是帝国的大小姐。
他说不上来是什么样的感觉,那一天他做好了跟女人道别的准备,然后在看到女人的第一眼再也说不出口了。
总是高高束起的马尾被松松地变成了两条长辫子,垂下胸前,干净的白裙子,温和而无害。
他傻愣愣的什么都说不出口,而一脸含蓄温柔的女人却忽然变了脸,笑得眼泪都掉出来了。
“你原来喜欢这一款吗?”秦佩兰问他,他下意识想反驳,但又说不出口。
他就是喜欢这一款,然后,他就被拐到帝国。
秦佩兰进了第四军团,他进了第三军团,一开始执行任务的时候,两个人都习惯了独来独往,只是一个眼神便明白了彼此的意思,然后一起离了队,将同行的人抛下。因为这样两个人都挨了不少骂,不过倒是也都不在意。
没什么交集的军团因为他们而变得有交集,谁都在打趣他们“天生一对”,连气场不大和的两位军团长都能见面点个头,算是打招呼。
“天生一对”真的是个让人很心动的词,那段时间温斯特脸上的笑容从未散去过,他就像坠入爱琴海的小鸟。
同时,他也忘不了那些天悸动与筹谋的结果是什么。
他尚未开口,对方就先开口了。
“我跟皇太子有婚约。”一身戎装的女人这么跟他说,他在恍然发现,自从回到帝国,他再也没有看见过女人的笑脸。
每一次酒会,女人的提前离场似乎不是害羞,而是拒绝承认。
“谁?”他还记得那天的懵逼,和女人脸上的淡淡嫌弃和无语。
当然,为了挽尊,事后他嗯嗯啊啊地敷衍了过去,直到回到只有自己的宿舍,迟钝的大脑才有慢慢转了起来。
秦佩兰或许喜欢过他,但从未考虑过跟他在一起,是他昏了头。
啊,他们本就是两个世界的人。
他不过是一个没有家的流浪灵者,而她,是帝国的大小姐。
什么在军队建功立业,什么天生一对,外界的称赞让他迷失了判断,事实的真相却是他太天真。
他当时想离开了,再回到属于他的野外,离开这个镶金的鸟笼,再度展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