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鹤南攥着拳的指节泛白,看向白梓汐,他赤红了瞳仁。
“梓汐,换作是你,如果有个男人往贺湛北的床上塞女人,你会和那个男人相安无事,让你的女儿和那个男人的孩子在一起?”
白鹤南的身子狠狠颤抖,即使被韩美琳紧紧地圈抱住腰身。
他对韩美琳的爱,镌刻到了骨子里。
而贺凤鸣让他的这份爱,像是朱砂痣里滴进了蚊子血,变得恶心。
贺湛北姿态慵懒地走了过来,直接抱住白梓汐,大手虚扶着梓汐的腰身。
“岳父大人,五年前,我被白语嫣下过药,但我没碰她半根指头,我只有煌煌和晚晚两个孩子,只有梓汐一个妻子。”
他不该往白鹤南的软肋上戳,戳得他鲜血淋漓血肉模糊。
但是,贺湛北不喜欢优柔寡断的人。
白鹤南闭了下眼睛,然后缓缓睁开。
他并没有为他的所作所为解释,因为一切解释,对上白语嫣这个私生女的出现,都是那么的苍白无力。
白鹤南靠在墙壁上,就像是浑身被抽空了力气,就那么虚虚地靠着。
他从口袋里拿出香烟和打火机,动作生疏地点燃一根。
烟嘴还没送到唇边,就被韩美琳横了眼,“肺不要了?烟,掐了。”
白鹤南“哦”了声,直接把烟在掌心掐灭,发出“呲啦”一声烧焦的响。
毕竟是燃着的烟,他眉心蹙了蹙,手掌心差点没被烫出一个窟窿。
韩美琳赶紧扒开他的掌心,气得踩了他一脚,恼了。
“给你烫个窟窿,看你还用什么拿笔。”
白鹤南看到韩美琳眼底的心疼,语气软软的,没半点大文豪的矜贵。
“给老公我吹吹,疼……”
贺湛北看了眼岳父大人的求生欲,心说又学了一手。
白鹤南缓了会儿,把烫起水泡的手背到身后,走到贺湛北面前。
他一字一句地在贺湛北耳边说着:“贺湛北,你比我有担当,梓汐跟你在一起,我放心,但是……”
白鹤南狠厉的视线看向贺凤鸣,“今天,如果我硬要你在你父亲和梓汐之间,做一个选择呢?”
贺湛北听着白鹤南的话,脸上依旧面无表情。
他拥着白梓汐的手臂紧了紧,“梓汐我要,煌煌和晚晚我也要。”
贺凤鸣脸都黑了一瞬,这话的意思是,他这个老子贺湛北不要了。
白梓汐朝白鹤南做了个在嘴边拉拉链的动作,阻止了他没出口的话。
“爸,事已至此,煌煌和晚晚已经缺失了五年的父爱了,我不能让他们整个童年都没有父亲。”
“妈,韩美玉二十五年前对你和爸的伤害,如今白语嫣对我和湛北的伤害,我会一笔一笔地跟她们母女俩清算,绝不姑息!”
“贺叔叔……”白梓汐小腰被贺湛北箍着,就在他怀里转了个身,一偏头看向贺凤鸣,“我为我之前在贺公馆的失礼向您道歉,也希望……您可以向我父母说一声隔了二十五年的对不起。”
白梓汐的先礼后兵,直率地让白鹤南夫妻哭笑不得。
贺湛北身板挺得笔直,像一棵孤直的树,静静地站在白梓汐身边,像在替她撑腰。
贺湛北眯着眼睛看贺凤鸣,自己的父亲久处权力巅峰,不可一世,断不是会道歉的性格。
但如今眼前的夫妻俩是他的岳父岳母……
贺湛北刚想朝贺凤鸣施压,就听到贺凤鸣开了尊口:“对不起。”
韩美琳惊愕地看着他,除了贺湛北,她是这里最了解贺凤鸣的人。
他不是轻易低头折腰的人。
二十五年,磨灭了他至死不悔的傲气和深情。
贺凤鸣的鬓边,已经泛了星点的白,“我犯下的罪过,我来承担,但是白鹤南,你好歹是个读书人,让梓汐和湛北用一辈子,为我们三个拈酸吃醋的过往买单,是不是不合适?”
不愧是搞.政.治的,这话问的漂亮,像对准了白鹤南心口的枪。
白鹤南哑口无言。
这一天在贺公馆,白鹤南和韩美琳与贺凤鸣谈了很多。
从年轻时候拈酸吃醋的事,到贺湛北和白梓汐的婚事。
从贺公馆离开时,白梓汐手里已经拿了厚厚一摞红包,贺凤鸣给她这个准儿媳妇儿备的礼物,连汽车后备箱都放不下了。
贺部长府邸上的礼盒,随随便便拿一个出来,都没有价值七位数以下的。
白梓汐数着手里的红包目瞪口呆:“贺湛北,你爸不像是在帮你下聘礼,倒像是在从人贩子手里买媳妇儿。”
贺湛北手撑在白梓汐身后,把白梓汐压在车门和他的胸膛之间。
他俯身,在白梓汐睫毛上轻吻了下,鼻尖在她的鼻尖蹭了蹭。
“夫人,如果在你卖身给我的契约上签一个期限,那我希望……这个期限是一辈子。”
白梓汐挑唇,唇角的笑坏坏的,“卖身?难道不是该你卖身给我么?”
贺湛北凑唇到白梓汐的耳朵边,低沉有力的嗓音,比最顶尖的声优更能让人脸红心跳。
“那今晚,我把我洗干净了送到你床上,嗯?”
白梓汐脸红得能滴出血来,对他撩人心魄的骚话,没半点抵抗力。
“贺湛北,你就是个混蛋!”
“你不愿意?”贺湛北摸了摸下颌骨,凑近:“那你就把自己洗干净,送到我床上,为夫……要一振夫纲。”
耳垂上温热的濡湿,让白梓汐浑身都颤了颤,像是要站不住。
贺湛北兜住她软软滑下去的腰,一捏她的腰肢,迫使她往他身上挺。
“咚咚——”
一个敲车窗的声音,吓得白梓汐几乎魂飞魄散。
她僵硬地扭头,就看到了不知道什么时候坐进车里的韩美琳。
韩美琳缓缓摇下车窗,淡淡地双手抱胸:“你先去看看你爸,我要跟小贺……谈谈!”
看到白梓汐防贼似的眼神,韩美琳捏着手袋:“我不吃人。”
白梓汐只能转身折回了贺公馆。
男人之间的关系,很奇怪。
前一秒还恨不得不共戴天的贺凤鸣和白鹤南,在贺公馆摆起了桂花酒,小酌谈心。
白梓汐没去偷听他们的谈话,直接让佣人带她去了厨房,煮醒酒汤。
贺公馆,院外车里
韩美琳和贺湛北坐在后排车座。
韩美琳从手袋里拿出个短款的黑色钱包,“你的钱包,刚刚你跟你父亲动手的时候,掉在地板上了。”
贺湛北接过,嗓音低沉中透着令人安心的味道,“谢谢伯母。”
韩美琳指尖没卸力,捏着钱包一角,小手指勾开钱包拉链。
“刚刚在车里,我冒昧打开看过,你不会介意吧?”
贺湛北失笑,摇了摇头。
钱包里,是一摞照片。
有白梓汐在海边捡贝壳的,有白梓汐在参加书法大赛的,有白梓汐在图书馆看书的……
整整一摞,全是白梓汐的照片。
照片的边角泛了黄,背面,是贺湛北的字迹。
——“你是我戒不掉的甜。”
——“要不是你还未成年,老子现在就已经不是处了。”
——“白梓汐这三个字,是要写在我户口本上,写在我结婚证上,写在我心上的。”
——“你的名字写下来不过短短几厘米,却贯穿了我那么长的时光。”
那一摞照片背面的字迹深浅不一,明显是不同年纪写的。
韩美琳自己就是性情中人,否则不会为了爱情,不顾一切地和白鹤南在一起。
看着那些照片,她心底除了触动,就只有震撼。
没有什么爱到最后都是亲情,真正的爱,不会随着时间的流逝而褪色。
这份爱,比亲情隽永,比友情绵长,它有一个特别的名字,叫贺湛北和白梓汐。
绑着一摞照片的小皮套是黑色的,韩美琳认得。
小时候的梓汐梳着两条马尾,用的就是这种头绳。
这种头绳是一个手艺匠人编的,市面上并不常见。
韩美琳开口:“湛北,你让梓汐未婚先孕,一个人孤苦无依地带大两个孩子,老实说,我和梓汐父亲,一开始就打算棒打鸳鸯。”
贺湛北抿了抿唇,没辩解。
韩美琳说的是实话。
是他为人夫婿,为人父亲,太失职。
韩美琳不疾不徐,继续道:“但是,爱一个人,就像是浑身都变成了软肋,一触即死,又像是突然披上了战甲,所向披靡。湛北,我希望你和梓汐可以做彼此的战甲,而不是软肋,明白么?”
贺湛北胸腔中翻涌着的狂喜,迅速攀上眼角眉梢,“我明白……妈。”
他改口改的,很快。
韩美琳透过车窗,看到被白梓汐搀扶出来,酒醉微醺时摇摇欲坠的白鹤南,无奈地勾唇,下车。
“鹤南……也就是你爸那边,我会说服他,你跟梓汐的事。”
白鹤南耳尖地听到韩美琳的话,凑到韩美琳身前,迷迷糊糊地来了句:“老婆,你要怎么说(睡)服我?”
韩美琳脸上的笑容不变,在白鹤南侧腰下了狠手,重重地掐了把。
贺凤鸣出来时,就听到白鹤南“啊”的惨叫一声,把他的醉意都叫醒了大半。
韩美琳莫名其妙地看了他一眼,“你鬼叫什么?”
看着韩美琳和白鹤南夫妻,贺凤鸣头一次没了吃味儿与偏执,他把贺湛北叫到一旁,塞了个户口簿给他。
“要领证,就尽快去领。”
贺湛北伸手,抱了下贺凤鸣,认真道:“爸,谢谢您。”
他知道,贺凤鸣今天对白鹤南的妥协,是为了他和梓汐。
贺凤鸣英明一世,也就在贺湛北面前露出点破绽。
与人相处,贺凤鸣一直是掌控局面的那个人,但唯独在贺湛北面前,面对长子少有的温情一面,贺凤鸣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八年前的那件事,他在长子的心头,划出一条很深很长的血口子,差点逼死贺湛北。
父子俩的关系,一度降至冰点。
所以,被贺湛北抱住的那一刻,贺凤鸣浑身僵硬着,大概是怕冷场,他没话找话,“改天,带我的孙子和孙女过来,陪我下下棋,说说话。”
贺湛北颔首,转身时,他听到贺凤鸣的低喃:“湛南……”
贺湛北蹙了蹙眉,湛南,湛北……
他背影僵住,扭过头去看贺凤鸣,“爸,您刚刚说什么?”
贺凤鸣眼底的醉意散去,深邃的鹰眸中恢复了身为政客的薄凉与从容。
“什么?”贺凤鸣疑惑地看着贺湛北,也不知是真傻还是装傻。
贺湛北摇摇头,把手机揣兜里,转身离开。
从贺公馆离开,贺湛北先开车送了白鹤南和韩美琳夫妻回白家。
白梓汐给白鹤南喂了醒酒汤,贺湛北又和韩美琳聊了很多,夫妻俩才离开。
从白家出来,贺湛北启动车子的时候,就听到后备箱里传来“咚”的一声响。
他眸子里闪过一抹凌厉,给白梓汐做了个“嘘”的手势,打开后备箱,却看到……里面探出来两个小脑袋。
是晚晚和煌煌!!
贺湛北嘴角一抽就板起了脸:“你们俩怎么在这儿?”
停车场这么偏僻,要是有人贩子把他们抓走了,谁负责??
晚晚吐了吐舌头,伸手就要贺湛北抱,“帅爹爹,是蝈蝈说,要是外公外婆揍你,让我来保护你的噢~”
贺湛北意外地看了煌煌一眼,小家伙板着张和他很像的扑克脸,满脸傲娇地扯了扯领口,松开了童款衬衫的第一颗扣子。
“我可没说过。”煌煌的耳朵根有点红,“是你说,要让爸爸陪你去游乐园的。”
贺湛北闷笑了下,那一声“爸爸”,叫得他浑身舒泰。
他太吃自己儿子这副傲娇性子了,从大叔到贺叔叔,再从贺叔叔到爸爸……
贺湛北把晚晚一把扛在肩头,另一只手臂抱起煌煌。
“走,爸陪你们去游乐园。”
晚晚非要缠着贺湛北坐她和煌煌旁边,白梓汐开车,贺湛北带两个孩子坐后排。
一路上,晚晚叽叽喳喳的声音,像燕子,就没停过。
倒是贺湛北去把车停到地下停车场时,白梓汐看到了游乐场附近大厦的屏幕上,贺湛北参加商业采访时的视频。
也不知道是从哪个节目里截下来的一小段视频,分辨率一般,但第一眼足以让人感觉到……
逼人的帅气!
第二眼,就是这个站在金字塔顶端的男人,傲视群雄的气势。
晚晚看呆了眼,情不自禁地来了句:“好帅啊。”她扯了扯煌煌的袖口,“哥哥,你耳朵根软,又帅,像爸爸。”
煌煌腹黑地挡住她看向视频的视线,“那你说,是哥哥帅,还是爸爸帅?”
白梓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