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山,缥缈峰。
峰顶常年积雪,山风凛冽,化不开的寒意彻骨而来。
苏放体内真气流转不定,丝毫不惧寒冷。
童姥此时已经连续运功三日,容貌渐渐变化,已是十二三岁的少女模样,功力也已稍有恢复,但毕竟时日尚浅,真气难以为继,只得靠苏放时不时替她输入真气,抵御严寒。
两人冒着风雪,又行了小半日,来到一处石壁前。
这石壁背风而立,看去与漫山遍野的岩石一样,毫不起眼。
童姥走到石壁边,俯身摸索一阵,抽出一根铁索,道:“小子,抓着这根铁索,使力拖动。”
苏放依言而行,握住铁索,铁索入手微微一沉,仔细看去,整根铁索似乎都是用百炼精铁铸成。
运气真气,双手交替使力,随着铁索拖动的哗哗声,面前的石壁发出轰隆隆的响动,一点点向内缓缓打开。
慢慢露出一条向下的甬道,甬道内漆黑一片。只有两侧墙壁,有着点点荧光。
细细一看,竟是一颗颗小如鸡子的夜明珠,每一颗都是一般大小。
童姥当先走入甬道:“这是本派前辈祖师修炼时开辟的洞府,自初唐至今,已历时数百年了。看好我踩的地方,不要走错,不然触动机关,可是麻烦的紧。”
苏放跟在童姥身后,亦步亦趋的前行,时而跳过三五个台阶,时而又得向后倒退数步。
“甬道内的机关,都是后人所建,暗合周天星斗之数,为的就是不让外人进入咱们逍遥派的祖庭所在。”童姥出声解释,“你虽未拜师入门,但你身有无崖子的毕生功力,也可算是本派弟子。”
苏放道:“这甬道通往何处?”
童姥哼了一声道:“少说废话,跟着姥姥走就是了。”
两人继续前行,甬道渐渐开阔增高,两侧石壁的夜明珠如漫天幽幽星辰,点缀在黑暗中,照亮着脚下的石阶。
行不多时,转过一处弯道,眼前豁然开朗。
一处高约数十丈,纵横逾百十丈的宽阔洞穴跃入眼中。
苏放举目四顾,洞内看似密不透风,却并无腐霉之气,反而透着些许馨香。
洞穴周围,每隔一段距离,都放着一个一人高的石灯。
石灯内盛着小半盆深褐色的液体,一根灯芯正浸入其中,缓缓燃烧。
石灯后方的岩壁,挂着一幅幅字画,纸质泛黄,有的已经模糊不清,当是年代久远之物。
童姥随手一挥掌,一副画被拍得应声落地,“这洞穴内,刻着数百年前诸位前辈祖师留下的武学精要。非内力修为有成者,观之有害无益。平日里我的贴身侍女们若要进来时,便将这石刻都用字画盖住。”
苏放点点头,童姥虽是性情乖戾,但其实内心不坏,道:“前辈,其实你对手下人也没那么坏,又何必做出一副凶狠的模样。”
童姥一愣,旋即怒道:“你懂什么?只有别人怕你,才会听你的话。姥姥是好是坏,你一个小辈也敢妄加评论?”
苏放摇摇头,道:“前辈,不说这个了,这石刻中,哪一幅才是修炼神念之法?”
童姥指向方才那副字画后的石壁道:“那就是了。”
苏放闻言,走前细细看去,只见石壁刻着几行蝇头小字。
“余自北冥真气大成后,苦心钻研开派祖师所留经书。终于有所领悟,现将其中道理留下,后辈弟子须得谨记,体内真气修至圆满无漏,生生不息之境,方可习练此法。”
“武学之道,在于锤炼自身,交感天地,纳天地元气为己用。”
“然则真气圆满无漏,生生不息之后,又该如何?”
“余苦思闭关数年,终得十二字法门。”
“气与力合,心与气合,神与意合。”
“天地自然万物,存于一念之间,心念纯澈,神意通明,出招之时,沟通天地万物,则一举手一投足,皆是自然之道。”
“此后踏破关隘,终至另一层全新天地。奈何余年事已高,日渐衰弱,命不久矣。”
“武道一途,实在无穷无尽,惜哉!妙哉!”
这几行小字,笔锋圆润光滑,大小一致,显是用手指刻下,写字之人真气内力显是精纯无比。
童姥道:“这幅石刻,便是与神念有关的修炼之法。但一无经脉行气之法,二无呼吸吐纳口诀,只有这寥寥十二字,说是关窍所在。我也曾参详良久,未有所获。小子,如何?你可有什么心得?”
苏放定定的注视着气与力合,心与气合,神与意合这十二个字,内心似有所悟,又觉得似乎差了一些,抓不住那一丝一闪即逝的灵感。
童姥见他不答,摇摇头便推门走出了石洞,一声唿哨,四名娇俏可人的女子跳至童姥身前,齐齐跪倒在地:“恭迎主人!”
童姥沉声道:“梅兰竹菊,你们四个去替姥姥准备生血,每日都要一碗,鹿血最佳。另外,每日里准备两人的饭食送进石洞里,切记,不可睁眼看洞内石刻。”
四人齐声应道:“是!”
眉眼最是娇媚可人的菊剑道:“主人,为何要准备两人的饭食呀?”
童姥眼睛一瞪:“让你准备就准备,恁多话!”
菊剑吐了吐舌头,道:“是!”
突然间,菊剑眼前一花,一个白色人影遮在童姥之前。这人影似有似无,若隐若现,全身白色衣衫,衬着满地白雪,朦朦胧胧的瞧不清楚。
菊剑吓了一跳,向前抢两步,娇声喝道:“什么人!”
童姥尖声惊呼,向后急退。
白衫人影低声道:“师姐,你在这里好自在呀!”
却是一个女子的声音,轻柔婉转,语气柔和。
童姥面又是惊慌,又是气愤,更有几分鄙夷,几分悲凉。
“贼贱人,你果然还是来了。”童姥斥道。
白衫人笑道:“师姐,几十年不见,你到老了还是这个脾气,一开口就如此无礼,难怪师兄正眼都不瞧你一下。小妹劝你还是对人和气点好。”
童姥冷笑道:“你当你吃定我了吗?逍遥派掌门人就在我身后的石洞内,你敢对我动手吗?”
白衫人一怔,语气猛然急促道:“你...你说什么?你说他来了你这里?”
童姥见她如此失态,心下大是快意,笑道:“不错!掌门人来了我这里,他一来就是来找我的,全没有找你的心思!”
白衫人定了定神,忽然一笑,道:“师姐,你可真爱说笑,你以为搬出师兄来,小妹就会放过你吗?”
说着,一掌轻飘飘的拍向童姥,轻风动裾,飘然若仙,好像是要轻轻抚摸童姥的头顶,全无一丝杀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