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阴毒的手段!”一道声音冷冷的从男子身后传来。
年轻公子转身望去,看到一个手持桃木剑的中年道士站在身后:“不知道长何出此言?”
“那老妇人乃身有福缘之人,刚刚却被你暗中夺得,所谓天予不取,反受其咎。那户人家原本在此大福缘庇佑下,乃能金玉满堂,位列公卿。现在十有九会受天道反惩,三世之内必将灭门。”道长缓缓说道,桃木剑剑尖直指年轻公子,步步逼近。“没想到下山游历一番,竟能遇见大奸大恶的魔修,今日本座就替天行道,攘除你这等流毒。”
“本座?”年轻公子歪了歪头,笑道:“好大的口气,莫不是哪位道家教主?既然道长如此慈悲为怀,在我抢夺那福缘时为何不动手?如果道长也看上这福缘,可以好好坐下来聊一聊,一人一半如何?”
“大胆魔修!休要聒噪!”道士双目圆睁,怒喝一声,从袖中拈出一张道家符箓,贴到桃木剑上,立刻,整把桃木剑便熊熊燃烧起青色焰火。
桃木剑向男子的胸膛刺去。
片刻之后,男子冷笑一声,中年道士脸色阴晴不定。
陈郎的一根手指抵在剑尖上,那把熊熊燃烧着的桃木剑便没法再前进半寸。
年轻公子一手负后,看着道士的脸色由黄转红,由红转青,最后由青转白,才幽幽开口:“符阵还没有准备好吗?”
此话一出,道士脸色立刻大变,身形转瞬之间便出现在十步之外。
手中符剑只是示敌以弱的先手,但也未曾料到会被对方如此轻易拦下。更何况竟然被一语道破自己最大的隐藏手段。
“阵起!”道人把桃木剑竖插于地,双手合十结印,然后重重一拍地面。
无数符箓便从地底升起,将那魔修裹在中间,形成一个发光的半圆,逐渐收缩。
看到符阵己成,中年道士才抹了一把头上汗珠,心中大定,长出一口气,怒斥道:“你究竟是如何发现我的符阵?!”
“藏符于地,这可是我百年前就不玩的小手段,有什么发现不发现的?”年轻人的声音从阵中传出,就带有一些回声,模糊不清。
看到自己的符阵被这个已经成为翁中之鳖的魔修嗤之以鼻,道士冷笑一声:“不知天高地厚,本座且看你能撑几时?”,便双手再结一个法印,每张符筝箓上金光大盛,不断震颤,被困于阵中的修士,轻则灵力失控,重则神魂分离。
符阵中传来幽幽一声叹息,然后一柄袖珍小剑破阵而出,在道人眉心处一闪而逝。
道人只觉得眉心一凉,下一刻便七窍流血,如同被抽掉骨头,整个人瘫倒在地,漂浮在空中结成阵法的符咒也失去灵气支撑,变成寻常黄纸,飘散一地。
那位年轻公子从河边走向道士尸体,一边随手拍掉飘落到自己肩头的一张符筝箓,蹲下身惋惜道:“我拿我的福缘,你干你的降妖除魔,非要和我对着干,这不就死了吗?”
说完,年轻人摇摇头,一位五重天的道门仙师便化为一团灰烬,无声无息消失。
事实上,就像正派修士以斩杀魔修数量多少论战功一样,魔修也喜好收藏各种正道修士的人头。
只是一位寻常来说,已经境界不低的五重天,在“陈郎”眼中依旧太小。
哪怕他自己的境界甚至不足五重天。
已经整整百年,这位化名陈郎的魔修,只做了一件事。
那就是在整个天下寻找所有有福缘之人,以对方心中最憧憬的形象制造一场“偶遇”,无声无息埋下线头,最后消失不见。之后在那人死前,才会重新出现,以魔修术法将福缘收入掌中,把原先埋下的线头抽出。
而所有被他拿走福缘之人,都浑然不知。甚至对其念念不忘,引为一生知己。
他有时是勤劳质朴的赶牛农户,有时是某家酒馆跑堂的店小二,有时是出征归来的沙场壮士,有时是混迹青楼独访的浪荡纨绔……
福缘,天地大道之一,只可巧取,不可强夺。
年轻公子重新看着自己掌纹密密麻麻的左手,又叹了一口气。
就算是最为擅长的算计布局,过了一百年,也会感到腻味,好在就要结束了。
七十九桩大福缘。
一百三十六桩中福缘。
五百五十三桩小福缘。
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