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去人间，为师要你遵循三点，星颜你务必要谨记。”

师父很少叫她的名字，从师父嘴里说出来的名字同别人说的不太相同，总有种让她莫名的悸动感，大抵是因为师父声音低沉婉转，比旁人好听多了。

看着痴痴望着自己、眼神里面有些说不清道不明的小星颜，他挥了挥手，让她回过神来，脸上依旧带着和煦的笑意。

“徒儿可要认真记下。”

“其一，人界不可滥用法术。”

还没等他讲第二点，符星颜便抢着提问了。

“师父，何为滥用法术？”她的一双大眼睛眨巴眨巴看着他。

“用御物术隔空取物，用点金术把石头变成金子，用冲击术洗衣服这种，都叫滥用法术。”

符星颜小小的脑袋大大的问号：“那师父不是从我出生开始就在滥用法术吗？师父平时连洗个澡都不愿意下水……”

符天南听到这话，刚要说出口的话又被她给噎了回去，一口气憋在胸口，但还是露出了一个和善的笑容，“师父的法术比徒儿你厉害多了，师父这不算滥用法术，师父那算是善用法术。”

“其二，人界不可暴露身份，要懂得收敛魔气。”

这点，符星颜算是记得最深的，她从小就听师父讲过在人间暴露的魔精被仙界多管闲事上仙活活生吞的故事。

那个时候，她就对那九重天上的众位上仙有了不可磨灭的心理阴影。

“其三，不可与人界男子行容成之术。”

“师父，何为容成之术？”

师父的眉头跳了跳，一时之间不知道怎么跟自家的傻徒儿解释，“于你而言便是采阳补阴之术，于凡人而言便是索命之法。”

符星颜似懂非懂地点了点头，“可采阳补阴之术对徒儿的法术不是会有所精进吗？”

“嗯，但修为之术，修习者不可损害生灵，易遭反噬，除非是对方自愿。多行善事，方能修成正道。”

“哦，我懂了。”

其实她很想问师父，为何师父说这话时振振有词，颇为参悟，自己却堕入了魔道呢。

但师父就算是个魔精，也是个极其善良的魔精。

她坐到了师父的边上，瞧着师父那张白净的脸蛋，“就像师父若是自愿与我修习此术，那我的法力便可一日精进不少。”

他笑了下，靠了过来，师父的眉眼很是温柔，瞧着她的时候总让人觉得安心，符星颜只觉得唇上一阵温热，心里仿佛被人挠了又酥又痒，身体里有一股别样的气息在经脉之间游走。

她伸手抱住了师父，有些喘不过气来。

师父良久才放开了她，瞧着她那双懵懂的眼睛，柔声跟她讲道，“如今我已同你修了此术，你便不好与旁人再行此术。”

原来这就是所谓的容成之术啊……她心里默默记下了。

她站了起来，随便走了几步，只觉得全身上下都灵巧多了，有种焕然新生的感觉，师父对她果然是极好的。

她颇为认真地点了点头，郑重地应了下来，“遵命师父。”

他伸手从腰间取了件物件，小心翼翼交到她手上，不同以往般语重心长说道，“此物唤璇玑铃，你在人界若遇危难之事摇响此铃，本座便可第一时间知晓。它虽是个不值当的物件，但也随了本座许多年，如今给你，可要悉心保护，不可随意丢弃。”

符天南从她头上取了根素银的簪子，从手指头上取了点血，又把她的手指扎破取了点血，滴到了一处，璇玑铃瞬时闪烁出耀眼夺目的白光，在空中旋转了几圈，随后仿佛有灵性一般又回到了她的手里。

师父送她除了寿面外的礼物还是头一遭，她自然要好好保管，她立马藏进了自己里衣的夹层里。

符天南看着她这样子，只觉得滑稽非常，脸上笑意更甚。

那天晚上，师父特例允她同师父一榻入睡，还同她讲了许多的话。

但师父对她似乎还是有些不放心，反反复复同她讲这“三不法则”和几句嘱托的话。

“若是任务完成尽早回来，师父会想你的。”

“你莫要忘了，当初是谁把你给带回了这朔善堂，是谁辛辛苦苦把你这个调皮蛋给拉扯大的。”

“你要记着，这世上旁人或许会负你，但师父决不会负你。”

……

讲到后面，他竟先她一步睡着了。

他又开始唤那个她讨厌的名字，“月灵……月灵……”

不一会儿嘴里呢喃着些别的什么，她听不太清，似乎是有喊她的名字。

她猜，大概是今天的政务太忙，扰得师父睡觉也做梦魇。

她又想道，或许师父每天都做梦魇，只是碰巧今日我在他身边陪着。

师父虽岁数比她大了许多，但一点也看不出来，他现在这样子却真是像个没有安全感的孩子。

她轻轻地拍着他的背，他很快又安静了下来，闭着眼睛，睡得很安详。

月光从窗户里透过来，在他脸上洒下朦朦胧胧的光亮，他细细密密的睫毛微微煽动着，符星颜伸出一只手指去勾勒他的轮廓，饱满的额骨，挺拔的鼻子，淡粉色的薄唇，轮廓鲜明的下颌线，这张脸生得真是让人找不出错处。

那是她第一次那么近地观察师父，第一次那么近距离地观察自己这九百多年里最熟悉又有些陌生的男子。

那天，她做了一个很长的梦，梦里，她回到了边界的乌薇树上，她看见师父千百万次从她的面前走过，想要叫住他，却怎么也开不了口。

她总觉得这个梦很真实，不知道师父第多少次在她面前走过的时候，她惊醒了，额上沁着细细密密的汗珠，手里冒着冷汗。

当她望向枕边时，却没看到师父。

透过窗户，她看到外面魔界的夜明珠已经把外面照得亮堂极了。

魔界没有太阳，只有永夜。

师父刚上位时，便从东海龙王那里打架赢来了好几颗硕大的夜明珠，按照人间的时辰，一到夜晚就命人把夜明珠用乌布罩上。

这个时辰，师父应当是上早朝去了。

她刚想下床洗簌一番，不留行便带着一众侍女走了进来。

符星颜连忙躲回了床上，用被子罩住了自己，只露出了一个脑袋在外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