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夜，他宿在了二皇妃的屋里，没有人来传话。

半夜下起雨来，雨点打到屋瓦上砰砰作响，把她从睡梦中惊醒。

守夜的人是不留行，听见她起夜的声音，以为是出了什么要紧的事，便问她，“星颜，怎么了？”

难得听到他这么叫自己，符星颜还有几番恍惚，仿若一觉睡醒她还在朔善魔堂，什么事都没有发生，但面前的床榻上悬着的红纱帐却在毫不留情地提醒她已经发生的事实。

“睡不着了，起来活动活动。”

勉强收拾了一番，披上了袍子，出去的时候，天还是灰蒙蒙、雾霭霭的，倒叫人又有几分不清醒的感觉。

她站在院子的廊下，伸出手去，去接那落下的雨，冰凉又晶莹透亮，落在手上很快便从她的指缝间滑落。

不留行站在她的边上，手里抱着一把剑，脸上的表情耐人寻味，“符姑娘，魔尊说你这一步走得很对。”

“师父他……何时传话过来的？当真是这样说？”她皱了皱眉头，把手收了回来，拿帕子仔细擦拭了几遍。

不留行关切地看了一眼她，“你好像很不高兴。”

“没有，没有不高兴，只是觉得心里空落落的，像是少了些什么。”手里仍旧有雨水的凉意，她把手放进自己的袖子里，抓着胳膊，试图取暖。

不留行没继续问她，只是同她解释道，“魔尊昨夜飞书给我，命格已变，万事将成。”

见她一脸困惑地瞧着他，他勾了勾嘴角，继续说下去，“原本我还忧心你会忤逆魔尊的安排，如今事情发展如此顺利，同你再说一二也没什么了。”

“在你影子洛星颜的命格薄上，她要嫁的人是九皇子，如今你却是嫁予了二皇子，这说明冥冥之中所注定之事正在慢慢地改变，而二皇子和九皇子的命格薄上所述的事情也都在交换，炎上皇侧封九皇子，指日可待。”

他这么轻描淡写地说，仿佛是在说一个同她、同他们都毫不相关的故事一样。

可她心里却明白，这不是话本，也不是命格薄上的只言片语，是发生在她身上切实的事情，是她亲身经历的故事。

“改变了命格薄，我们就成功了吗？”她说这话的时候，话语轻飘飘的，目光看向了远方。

“是的，倘若成功了，这事对于魔尊，对于你，对于我，甚至对于魔界众生来说都是一件颇有意义的事情。我们与天界千万年来的恩怨也会一笔勾销。”不留行说这话的时候，她能听出他言语里的亢奋。

她却沉着一张脸，静静地看着这雨夜，她应该早就意识到她改变的不光是上仙的命格，还是他的命格。

她一直在尽力地把他推向一个并不会让他满意的结局，也把自己推向了一个并不会让自己满意的结局。

她大可在完成任务后脱身，可他呢，他会被留在这里，孤独又无助地过完这潦草、被人篡改的一生……

尽可能在完成任务之前，对他好一点吧，这样她心里的愧疚，或许会少一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