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之下在费了些许力气把陈楠搬回房里,让他好好躺在床,借着房里边的灯光,这时才看清了自己在托着他的腹部时感受到稍微有些温润的液体——血。
他的腹部已经渗出了很多的血,是那种让人一看就触目惊心的量。
雪之下看着他现在这副模样尽量将自己心中的疑惑以及担忧,统统都给压下去,尽管脸还挂着些许的的泪痕,但那并不碍事。
她很娴熟地将陈楠的衣脱下,入眼正是那狰狞恐怖的伤口,简易的包扎并没有止住血液的流失,看他脸色苍白的模样以及着不停流着的鲜血,很显然已经陷入了休克之中了。
雪之下并不懂得如何输血,且不提这个,这里跟本就没有血液来源,就算是自己愿意抽血,既没有技术支持,更不知道血型是否相吻合,这一切都在阻挠着雪之下,她并不是没有学过相关的知识,只是那点知识量根本就不足以支撑起她那苍白的临床经验,现在随便乱来只会加速他的死亡,这……
根本就是一条死路。
雪之下感受到一股无力感汹涌而俩,差点将她直接击倒在地。
不行,不能这样想,也不能这般盖棺定论。
现在的我应该冷静,这个世界除了已经休克了的他唯一能够帮到他的只有自己,若是连自己都自乱阵脚不断的自我否定混乱的话,他也就必死无疑了。
现在我应该先做好自己能够做到的事情。
先帮他把血止住,然后再……
看了眼此时陈楠苍白的脸不断冒出来的汗液,雪之下明白自己该做些什么。
在她的悉心照料之下,帮他将伤口进行一定的消毒清理并抹了一些便药,再用绷带给他慢慢的打好。
一切做好之后,雪之下不顾自己早已大汗淋漓了,赶紧出去重新打了盆热水,用毛巾浸泡之后拧干,轻轻的为他抹去他身的一些污垢以及汗液。
这是她现在唯一能够做的,至于其他的……
她现在有些恨过去的自己为什么不在医学这一方面下苦功夫,这个世界只有两个人类,如果突然出了什么病痛不得到及时的医治,都有可能夺走他们的生命。
这个世界不缺资源,缺的一直是利用这些无主资源的技术,而恰巧他们缺的正是这些技术,医学对于两人来说实在是太重要了,一直认为陈楠的身体十分的健壮,也不见他的什么感冒之类的病痛,却忘了他是一直游离于生死之间的危险之中的,少不了伤痛的伴随……
雪之下有些无力的将头趴在床头边,埋下的头,也想试着将自己的眼泪藏起来,尽管现在的陈楠根本就看不见,可是她还是习惯性的希望自己永远是他眼中那个坚强的雪之下,正如他第一次见到自己的印象,让自己活成他最希望看到的样子,这是她自从次就默默开始了的改变。
而事实证明,按着他希望的样子活着,确实很轻松……
这两个月来她也切身体会到以前不曾奢求的温暖以及关怀。
可是……
为什么呢?
明明自己在变得更好的说,为什么呢?
为什么就要这样让她再一次感到自身的无力,自身的弱小,明明已经度过了那么多的误解,那么多的伤痛,才走到今天,可以拥抱温暖的日子。
往日种种缓缓在她眼前浮现,可是越是想起,一想到此时躺在床的人儿会离自己而去时,雪之下又感到一种无言的恐惧。
难道自己又要回到曾经的日子了嘛?
自己,本就必须一个人活着吗?
我不曾拥有这一切的资格吗?
雪之下不断的质问着,黑暗悄然来袭,她整个人开始深陷于这种自我质疑当中,她的无能为力就是对此时的她最大的中伤。
为什么命运总喜欢夺走自己最珍视的一切。
雪之下慢慢抬起自己的头,抹干净自己的眼泪,从那种状态中脱离开来。
一个清晰可见的牙印闯进了她的眼里,是那个……
她的心神再一次回到了那一晚,那时候的她也是那般的疼痛与无力,可是那个时候有人在她身旁陪伴着。
现在的她就在考虑着这些质疑,是不是太早了一些……
雪之下看着此时仍然昏迷不醒的陈楠,皱着的眉头表露出床人的痛苦。
也许他也深陷黑暗需要自己的陪伴呢?
像现在这样不断质疑又像什么事……
雪之下强打着精神,不断地自我催眠着,她不能倒下,起码现在不能,她倒下了就真的完了。
现在的陈楠需要自己。
但不管雪之下如何思索都找不到自己能够为他做的事情。
最终她决定帮他把身子都给擦洗一遍,休克的人必须保持皮肤的干燥清净,以防落下什么感染病。
想到这里,便不再犹豫,再次打了一盆热水,为他宽衣解带,全部脱了个干净。
根本就没有机会去羞耻还是怎么的,也无需太多的遮掩,这是关系到对方生死的事情,现在根本就不是矫情的时候,雪之下将那些不该有的情绪全都抛弃压下,用那条热毛巾仔细认真的擦拭着陈楠的没一点皮肤,全身下没有任何一个地方都仔细地擦拭着,哪怕是一些部位,也不带任何异样的羞耻心,就算是有也不是现在的她需要在意的。
她在意的只有他能够活下来,再无它求。
终于将这项“繁重”的工作搞定之后,雪之下不顾自己脸那不知是因为羞耻还是热气的微红,颇为担忧地帮着陈楠重新打好绷带穿好衣服。
今晚的夜……
很沉。
雪之下坐在床头边的椅子,仔细地看着他,所有的目光都在他的身,所有的心神也都在他的身。
他们不是同伴么?
那为了同伴的生命而做出这些努力都只是应该的,正如那个晚一样。
雪之下轻抚过他右臂那个清晰可见的牙印,莫名的露出了一个很温柔的笑容,只是她的眼角的泪线并没有干,显得有些许的哀伤。
她在打量着他的同时,慢慢地将自己的头埋进了手臂之间,有些困了……
但是黑暗又让她有些惊惧,不过……
她的手缓缓地握住了床依旧昏迷的陈楠的手,两人的手慢慢的相交在了一起。
这样就不会害怕了,
你还在我的身边,那么的近。
雪之下安心的闭眼睛,沉沉的睡了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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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阵温暖将他慢慢包裹着,有人用一些温暖慢慢的滑过他的身躯,不仅仅是半身。
他努力想睁开眼睛,只是现在的他并不能办到,失血实在是太多了,根本就没有一丝力气去抬起那沉重的眼皮,只能任由意识缓缓睡去。
好像半梦半醒间感觉自己的手被人握住了……
入眼……
是一片黑暗,他看不太清周围的环境,不过这床的质地,应该是自己的房间。
雪之下发现昏倒的自己了么,那我这算是得救了?
陈楠来不及多想就感觉到自己的一只手被对方的柔荑紧紧的握住,本就全身无力的自己,更加无法动弹。
双眼有些适应了周遭黑暗的陈楠这时才看清了离自己很近的一张脸颊。
皱着好看的眉头,可惜微闪着的双眼,带着主人不安的心情,为这张较好的面孔带了不太好的颜色,让人看了只觉得心中不由一紧。
睁着黑色深邃的瞳孔的陈楠发现此时的自己全身无力,根本就没有半分余力去用手推动睡过去的雪之下。
只能用着剩下的力气张开自己干涩的嘴巴,说道。
“雪之下……雪之下……”
声音十分沙哑,甚至带着些许病弱之感,中气严重不足好像是怕惊扰了睡梦中的人一般,只是小声的说道。
但陈楠发誓自己已经用了全身的力气在说话了,根本不能再往提起半分,自己一直在那无力感之中不断挣扎着,还好他求生意识拉满,不断透支着自己在试着叫醒睡梦中的雪之下。
还好雪之下睡得并不沉,只是在他第二次重复的时候就睁开了她那双深蓝色的瞳孔,有些迷糊的看着自己的四周。
随后好像想到了什么,脸那一点点的迷糊与茫然瞬间消失不见,只剩下担忧以及些许期待。
“你……醒了?”
雪之下看着那双深邃的黑瞳终于确认并不是自己的幻听,带着些许的颤音说道。
“……”
陈楠根本就没有力气再去回她了,刚刚叫的几声几近用完了他全部的力气,现在他感觉自己很饿……
“怎么了?不能说话……没力气了?”
雪之下有些担忧的看着他,不断用着言语猜测着,就像一个将自己全部的身心都系在对方身的小女孩一样……
惶恐自己有什么过错。
“……”
陈楠依旧没有说话,只是稍稍点了点了头。
“那我去给你盛点吃的……你有胃口吗?”
雪之下再一次颇为小心翼翼地问道。
陈楠眼睛一亮握着她的手紧了一下。
雪之下也算是明白了他的意思,赶紧跑出房间,去将之前放在保温里边的鸡汤端过来。
看着里边还是冒着热气的样子,雪之下再一次莫名的勾起了抹微笑。
还好没有白费……
雪之下看着床连说话都办不到的陈楠,她不知道为什么展露出些许的微笑。
就如曾经陈楠喂她一样,这一次轮到她喂了。
不管怎么说,陈楠醒来了,就一切还有转机。
尽管这显得很不可思议,流血到休克,并没有及时输血,却能够在短时间内醒过来,甚至有了食欲。
雪之下看着床被自己扶起来倚靠在枕头的陈楠,开始了她的喂食之旅,她也终于享受到一次陈楠那种莫名的满足感了,看着喂食的对象一点一点地将自己准备食物吃下去,不知道为什么就是有种满足感不断袭来。
雪之下并没有沉溺在这种感觉当中,现在她应该关心的还是陈楠的身体。
“好点了吗?”
“嗯,好很多了。”
陈楠说的话根本就没有所谓的中气,很小很小,你不仔细去听甚至听不清对方在说什么。
“伤口呢……到底是怎么回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