繁阳县令周豪的日子也不好过,为了鞠义造反的事情,郡守已经将县中的一千兵力抽走了八百,如今的他,已经是捉襟见肘,能保持好县中的治安也已经是殊为不易。
更令他不安的是,隔壁阴安县已经发来急报,称黑山贼已经蠢蠢欲动,估计也按捺不了多久。
一旦阴安县遭灾,繁阳必定会步它后尘,只是要举兵相助,又实在有力未逮。
“周生,你怎么看。”周豪问道。
周生,正是此前在潘凤家中蹭酒那位,也是周豪的表弟,因此,他对周生是信任非常的。
“县中多乡绅。”
乡绅手中有人,这一点,周生也想到了。
“不妥,先不说他们愿不愿意,即便是愿意,这些护院勇武或许有余,真正排兵布阵,怕是没多少用处,到时候白白遭人唾骂。”
闻言,周生继续说到:“唯有将他们挡在阴安,才能使我繁阳不受战火波及。”
“不妥,不妥。”周豪连连摇头。
见此,周生只得无奈摇了摇头,不再言语。
其实周豪说的也不无道理,打仗和打架毕竟是两个不同的东西,况且,即便是所有豪绅全力配合,撑死了也就一千多人,对面一万多的黑山贼,也不过是杯水车薪。
当然,并不是说聚集这一千多人有多难,晓之以情之下,未必不能说服各地豪绅,只是以他谨小慎微的性格,是万万不能拿这些人去送死的,如果打赢了,那还好一些,万一要是输了,面对这些豪绅的责难,他这县令,是做还是不做?
而如果黑山贼过境,他防守不住,往其他地方一撤,到时候等郡守缓过神来,再打回去,他这个县令照样做的舒服,毕竟两百守一万,本就非人力所能及。
不得不说,这个周生还是有两下子的,所说的与田丰的第二条建议几乎一般无二。
只是县令周豪,却选择了第一条。乍看之下,这似乎是一条不错的建议,当然,前提是你可以不在乎自己辖区的那些平民。
潘凤做不到,所以田丰欣慰的给了他第二条建议,而此刻的周县令,自认是能做到第一条的。
“徐家,刘家平时孝敬的不算少,某到时候跟他们吱个声,其余其余几家,就只能看你们自己的造化了。”
至于手下的那些平民老百姓,早被他抛诸脑后,大难临头,夫妻尚且各自飞,你们,又算得了什么东西?
遇到这么一位县令,也算是繁阳人民的悲哀了,仗还没打起来呢,脑子里就已经想好怎么怎么跑路了。
“县令大人,七里亭亭长潘凤求见。”一名衙役上前禀报道。
来的,正是听从了田丰意见的潘凤。
“他来干什么?”周豪有些不解,不过依旧传令道:“让他进来。”
“拜见县令大人。”潘凤拱手道。
“不知潘公远道而来,有何见教。”
“为县令解忧而来。”
“哦,愿闻其详。”
“县令可是为黑山贼一事烦恼?”
“不知潘公有何良策?”
“某曾在州牧帐下听令,对排兵一事也略知一二,黑山贼人数虽多,毕竟只是乌合之众。”
这就是潘凤的简历了,要让别人相信自己,空口白牙那都是扯淡,远远没有一份简历来的重要。
“哦,听潘公的意思是,你有把握击退他们?”听到潘凤曾经打过仗,周豪终于来了兴致,毕竟,能不退还是不退的好,无论如何,逃跑县令这个名声总归是不好听的。
况且,一旦自己到时候走了,再回来的时候恐怕也不是那么好治理了。
“只是某手头没有人手,巧妇难为无米之炊。”潘凤的表情略有为难。
“这人是借兵来的。”能坐上县令位置的,当然不会是蠢人,此时,他心中已经知道了潘凤的来意:“有兵我自己就上了,用得着你?”
周豪道:“潘公有所不知,我繁阳县,已经无兵可用了。”
“至于哪些乡绅的那些青壮,那是乡绅自己的,某可不会帮你去要。”他心中又补了一句。
田丰说的果然没错,这是个成不了事情的人,既想打胜仗,又不肯承担一丝风险,潘凤不由在心中给他贴上了不足事的标签。
好在,他此行的目的也并非是从他手里拿到兵,正如商场卖衣服一般,如果这件衣服你打算卖一百,你出价一百,买家一旦讨价还价,势必难卖,而如果你开价两百,那就是另一个故事了。
这是一个很简单的道理,却百试不爽。
潘凤假意为难了一番,然后接着说道:“无妨,某此行,仅为求一个师出有名,县令仅需出一纸任书即可。”
此时的潘凤,终于抛出了自己真正的目的。
他毕竟只是一个亭长罢了,饶是田丰巧舌如簧,也只是说动了治下的豪绅借人,单单一亭的人,终归是少了一些,为自己求一纸任书,也好籍此向其他三亭的豪绅借人。
周豪不由眼中一亮,“既然不用出兵,左右一纸任命罢了,能打退黑山贼固然是好事,也有我的一份功劳,打不退,是他不中用,我该怎么来怎么来,左右没什么损失。”
他当然知道,潘凤要这纸任命干什么,只是对此他毫不关心,他潘凤到底能不能借到兵,能借到多少兵,那是他自己的本事。
“反正又不是我去借,到时候就算全军覆没,也怪不到我头上。”
想到此处,周豪终于大笔一挥:“既然潘公有此决心,某便成人之美。”
这其实正是田丰最想要的结果,倘若这个县令略微有那么一点担当,亲自出马帮潘凤借兵,效果无疑会好上很多,只是这样一来,即便后来胜了,众人都会将功劳归结在县令的英明领导。
如今这县令既然想当甩手掌柜,那再好不过,挑战与机遇往往是对孪生兄弟,败了一切皆休,而一旦胜了,这将会是我田某人为你凿下的第一阶。
此时的潘凤并不知道田丰心里在想些什么,他只知道,能从汜水退下来,是因为汜水成败他可以毫不在乎,在那里,他只在乎自己的小命。
繁阳不一样。这里有他在三国唯一的根,即使是拼了命,也要守护的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