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在红府这么长时间，沐清歌居然还没有发现红府的后边还有一座山。

这足够令人惊异了。沐清歌也不知道自己每天都在干什么了。

当然了，也有可能是这座山隐藏得太深。

“我们要登山？”沐清歌问道。

“不是我们，是你和我。”慕容宸定定地道。

沐清歌一时语塞。但她终究不知道慕容宸想要做什么，罚她爬山？

这座山看似险峻，但是也并不算特别难爬。

毕竟已经有人开辟了一条蜿蜒的路。

慕容宸在后，沐清歌在前。

沐清歌道：“世子爷，你干嘛非要跟着我，难道还怕我跑了不成？”

“我怕你会摔下来。我还能接着你。”

……

沐清歌叹了口气，这或许就是情话王子说给自己的最后的情话了。

刚才还杀气腾腾，转眼间就满嘴情话，云淡风轻，此人当真是恐怖如斯。

一路上再无多言。

直到沐清歌看到山顶有一座古庙。

她停下了脚步。

“进去。”慕容宸的语气强硬，不容任何的反驳与质疑。

也许，他就是要让自己参观古庙。

也许，西凉有什么古怪的活人献祭仪式。要将自己献祭在这里？

沐清歌忍住了心中的各种奇怪的念头，进入了这个庙中。

庙中，灯火通明。

沐清歌仔细看，庙中供奉着许多牌位。

沐清歌一直呆站着。

待到她回过神来，发现慕容宸已经跪在了沐清歌身旁。

沐清歌也只得一同跪下了。

正对着她的牌位，写着一个人的名字：

慕容庆！

马革裹尸的大哥！

慕容宸道：“有些事情，没有和你说清楚，也怨不得你。当年，大哥的确是马革裹尸。但是，却是因为朝廷见死不救。当日大哥率领五百弟兄突出重围，却又遭遇北寒国的数千精锐。援军在武朝皇帝的授意下按兵不动，五百将士无一投降，全部战死。”

慕容宸短短的几句话，却把沐清歌带回了恐怖的沙场之中。

当然，更为恐怖的，是人心。

看到沐清歌有所触动，慕容宸继续道：“所以，我们就在这里，为大哥和五百战士建立了一座庙，供奉着他们，以慰他们的在天之灵！”

“你有心了。”沐清歌淡淡地道。

只是，慕容宸接下来的话，却让沐清歌目瞪口呆：

“逝者已矣。其实，这也是为了提醒我，今生今世，势必要让西凉铁骑踏破武朝的朝廷！”

问鼎之语！

大逆不道之语！

就这样从自己的未婚夫口中说出。

沐清歌没有被他的情绪感染，有的只是震惊与恐惧。

“可是，你为什么要娶我呢？”良久，沐清歌涩声问道。毕竟，沐贤臣绝对忠于皇上。

“因为，我喜欢的是秦山剑派的歌子，而不是宰相沐贤臣的女儿沐清歌。”

……

大概，慕容宸还是相信自己的吧。带着一点点希望，沐清歌问道：“你为什么要把这些告诉我？”

慕容宸淡淡地道：“因为，最能保守秘密的，是死人。”

听罢，沐清歌的情绪跌到了谷地。

合着说了半天，还是要杀自己啊？

出师未捷身先死，长使英雄泪满襟。

慕容宸豁然而立，厉声道：“今日，我便要用你的血，为大哥献祭！”

沐清歌缓缓地闭上了双眼。

相传死之前，所有经历过的事情都会在脑海中浮现。

往事，将如过往云烟。

临死之际，沐清歌忽然有一个乐观的想法：就算今日不死，日后谋反被发现也得死。

这样想忽然好受了一些。

一丝冰凉贴在了沐清歌的脖颈上。

是一把锋利的剑吧！

沐清歌暗自想到。

只需要慕容宸轻轻转动，血就会流出来了。

然后，那把剑就这样转动了。

然而，似乎什么也没有发生。

沐清歌睁开眼睛，哪里有什么剑，放在她脖颈上的，只是一把木戒尺。

沐清歌抬头，发现慕容宸正似笑非笑地看着她。

她被耍了！

“你有什么毛病吗？”

沐清歌脱口而出。

慕容宸正色道：“我刚刚问了问大哥，他说不想要你的人头。想要慕容宴的。”

沐清歌终于长舒了一口气：“你都知道了吧？”

“刚刚不知道，现在才知道。”

慕容宸也终于放松了。

原来，刚刚的一切都是试探啊，只为了让沐清歌展示出最真实的反应。

“我只是想不通，你为什么要承认呢？别人陷害你，你就要承认吗？”慕容宸问道。

为什么会这样做？

说实话沐清歌也没有想通。

于是，沐清歌选择了沉默。

“我不明白了，别人的一点好处，你都记在心里。我对你的好，你都选择忽略不计？”

宋白首、慕容府，他们那一丁点的恩情，她都记在心里。

可是，他的付出，她似乎总是视而不见。

即使是到了紧要关头，她宁愿死，也不愿意向自己求救。

他很不爽。

他很恼火。

“因为，你太熟悉了。”沐清歌幽幽地道。

的确，因为太熟悉了，所以所有的爱意都习以为常。

因为别人都是陌生人，所以丁点的恩情也要记住，也要感谢。

“明白了。”慕容宸点了点头。

忽然，慕容宸狡黠一笑：“不过，死罪可免，活罪难赦。”

沐清歌疑惑不解。

“伸出手来。”

沐清歌伸出了右手。

“右手还要写字，换左手。”

沐清歌伸出了左手。

慕容宸装模作样地用戒尺在沐清歌的手上轻轻地敲了三下。

一边敲还一边说道：“让你不听师父的，让你不长记性！”

沐清歌无言以对：真是个作男人呢。

不过，沐清歌也应和道：“弟子明白了。以后写信什么的，都要先告诉师父。”

哪知道慕容宸敲得更狠了：“让你瞎说，让你瞎说。连师父的意思都不理解——我是想告诉你，以后有什么事情，找我，不要都自己扛。”

沐清歌点了点头。

她明白，世子爷的这句话不是随意的。

他把如此重要的秘密告诉了她。

这意味着，他们真正是一条船上的人了，或者说，是一条绳子上的蚂蚱。

一荣俱荣，一损俱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