望着狞笑的慕容宸,沐清歌一时之间有些恍惚与疑惑:“不然呢?”
“你就没有一点恐慌吗?传奇小说中有很多这种反转呢,你不也看得津津有味?”慕容宸大失所望。
“恶趣味,”沐清歌嗔道,“这个什么演武场我也知道了,你的童年悲惨经历我也明白了。现在,我们该走了吧?”
慕容宸无奈地点了点头:“好吧,也不知道你怎么想的。”
沐清歌环顾四周,看到那些一直咆哮的看客们,不禁心中又涌起了一阵反胃。
“我和这些人不同。”沐清歌幽幽地道。
慕容宸点了点头:“我知道。但是,将来若有战事,恐怕比这还要血腥残忍十倍百倍。”
沐清歌不语。在她的心中,又何尝不明白这些道理呢?想来,慕容宸让她参观这个景点,也有别的用意吧。
只是,有些事情不愿意想。
没有到眼前的时候,也不想为之做准备。
离开演武场的时候,沐清歌百味陈杂。
虽然夜已深,但是回到红府的她依旧无心睡眠,辗转反侧。
一盏孤灯,几本书。
沐清歌沉浸其中,不能自拔。
这时候,忽然响起了一阵叩门的声音,是慕容宸。
慕容宸道:“都这么晚了,还不睡啊?”
沐清歌叹了口气:“我有些睡不着。刚刚虽然没有怎么敢看,可是无意间的一瞥也让我记忆深刻。我实在是忘不了,那个人垂死挣扎的眼神。这种比赛还是过于野蛮了。”
慕容宸坐在沐清歌身旁,道:“不过是,有些野蛮你从未见过,有些野蛮习以为常罢了。”
沐清歌将一本书推到了慕容宸的身前,是一首律诗:
白帝城中云出门,白帝城下雨翻盆。
高江急峡雷霆斗,古木苍藤日月昏。
戎马不如归马逸,千家今有百家存。
哀哀寡妇诛求尽,恸哭秋原何处村?
“何意?”慕容宸问道。
“将来若真起了战事,恐怕又将会生灵涂炭。你是西凉王之后,你应该也明白。”沐清歌幽幽地道。
“明白。你大可不必担心,若我真成为西凉王,也会尽量避免这一切的发生的。现在,可以安心睡觉了吧?”说罢,慕容宸又悄悄摸了摸沐清歌的头。
……
再睁开眼的时候,已经日上三竿。
虽然睡了很长时间,沐清歌依旧有些头疼,就仿佛是宿醉。
沐清歌每日养成了这样的习惯:起床必要先读诗,读诗之后,再梳妆。
也许是摸着了沐清歌的脾性,慕容宸在听到沐清歌的书声减弱之后,又叩门而入。
只是,这一次,慕容宸却不如昨日那般侃侃而谈了,反倒是十分拘泥,倒是有几分小娘子的意味。
沐清歌知道慕容宸又不知道有什么鬼点子,没好气地说道:“有什么事情就快说,何必在这里惺惺作态?”
慕容宸忸怩良久,才怯生生地道:“我可以给娘子梳妆吗?”
沐清歌狐疑地看着慕容宸,她料想他必然没安什么好心,有些说不出来的奇怪与反常,但是,似乎又看不出来什么端倪。
“好呀。”沐清歌故作爽快地答应了。
慕容宸笑道:“歌子啊,你有所不知,我对于梳妆打扮这方面,也是十分在行的呢。我读了不少这方面的书。只是苦于一直都无法付诸实践呢。”
“呃,所以,你今天就要拿我做实验?”沐清歌问道。
慕容宸慌忙摆手,道:“不不,不是这样了。我的梳妆中规中矩,若是娘子不满意,可以尽管责罚。”
沐清歌叹了口气:“但愿让我满意吧。不满意我又能如何呢?责罚你我也不会有什么好处,对吧?”
沐清歌在梳妆台前坐下,慕容宸抚摸着沐清歌的秀发,赞不绝口:“娘子不愧是娘子,发量也比为夫大得多。”
沐清歌睡到了日上三竿,肚子咕咕叫,哪有心思听他讲这些不耐烦的废话。
沐清歌冷声道:“世子爷,要做什么就快点吧。”
慕容宸将沐清歌的头发盘起。
沐清歌发现和往常不同,急忙道:“喂,你在做什么啊?”
慕容宸不语,继续将沐清歌中间的头发盘起,两边散开,变戏法似的拿出了一个束发紫金冠,为沐清歌戴上。
沐清歌照照镜子,活生生一个翩翩贵公子。
接着,慕容宸又为沐清歌配上了一个紫色抹额,倒真是珠光宝气。
沐清歌由衷地道:“的确不错。”
慕容宸讪笑道:“实不相瞒,我也只会这个了。毕竟这个可以在我的头上进行一些实验。其他的就不敢尝试了。”
沐清歌满意地笑了:“的确不错。不过,为什么要这样呢?”
慕容宸并没有回答,转而道:“这么长时间没有进食,歌子一定饿了吧?”
沐清歌知道慕容宸一向很温柔,可是如此这般反常,却不由得让人怀疑起了他的居心和用意了。
只是,暂时沐清歌看不透他的用意。但是,肚子却的的确确地咕咕叫了起来。
沐清歌便随着慕容宸一同到了膳厅。
慕容宸含笑道:“听说你昨日没有去醉香楼,我便把醉香楼的厨子请来了。尝一尝醉香楼的饭菜,才能算是真正踏上了西凉。”
沐清歌尝了尝这个醉酥鸡,入口即化,十分细腻,令人赞不绝口。
她又尝了尝鼎鼎有名的大盘鸡,果然味道十分鲜美。
说实话,沐清歌很少尝到这些美食。
之前在家的时候,虽然是钟鸣鼎食之家,实际上吃的却大都是粗茶淡饭。
沐贤臣总认为,满足各种口腹之欲乃是一种罪恶。若要与他争辩,他便自然会搬出“之乎者也”的圣人之言,又辩他不过。
至于到了秦山剑派,沐清歌的日子也好不到哪里去。
师娘会做菜而不想做,师父想做菜而且必须做菜却又做不好。素菜尚好,肉菜则往往有些腥味。师父做的肉菜,沐清歌是吃不下去的。最终,也大都会被宋白首师兄一扫而空。
沐清歌心满意足:“想不到你如此有心。”
只是,慕容宸的神色之中,却依旧有几分隐隐的不安与局促。
“怎么了你?”沐清歌心生疑惑,饱食之后,心情大好,话也好听了,人也温柔了。
“实在是难以启齿。但是,在下确实有一事相求。”慕容宸看起来十分羞涩,仿佛真有什么难以启齿的羞耻之事。一旦说出口,似乎慕容宸就能预料到自己的反应了。
这样欲擒故纵,似拒还迎的慕容宸,着实激起了沐清歌的好奇心,沐清歌问道:“究竟什么事情啊?”
“你一定要保证,不能生气。”
“这也得看是什么事情了。”沐清歌没好气地道。
“既然这样的话,我就不说了。”慕容宸嗔道。
沐清歌无奈地说道:“好吧。只要不是什么特别过分的事情,我都不会生气。”
“唉,我听说如果吃饭之后生气会很难受的。”
“知道了。”
“所以不准生气哦。”
沐清歌被慕容宸的繁琐搞得筋疲力尽。
“昨日,我本来和拓跋元有约,但是却被那个可恶的慕容宴小人给打扰了。”
沐清歌道:“也幸好如此,你才能救我。”
“但是,拓跋元今日又约我出去议事。”
“所以嘞?”
沐清歌的内心独白是:就这?这算什么?
慕容宸的脸上闪过一丝绯红,眼神躲闪而鬼鬼祟祟。
沐清歌登时起了兴趣,平日里慕容宸和她说话还是比较直接的,这样的场面还是头一次见。
沐清歌慢条斯理地说道:“和一个男人见面,这没什么大不了的。放心吧,我不会生气。”
“但……但他约我去风月场。”慕容宸嗫嚅道。
“你说什么?”沐清歌登时怒道。
好哇,你个慕容宸,原来是想浪荡于风月场,怪不得从早开始,就在这里献殷勤。
哼哼,终于露出了狐狸尾巴!
果然,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
可恶的男人!
可恶而忸怩的男人!
可恶、忸怩而阴险的男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