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直冷静的慕容宸，第一次在脸上显示出了不可置信的神情。

慕容宸问道：“爹用的，是两个隐卫吧？”

慕容恪点了点头：“我原以为，两个隐卫已经足够对付他了。却不想到还是让他逃了。”

慕容宸微微皱眉：“那两个隐卫在哪里啊？我问一问他们，也许能找到什么线索。”

“死了。”

“死了？怎么会，”慕容宸喃喃地道，“平日里也没见他的功夫这么好啊。”

慕容恪摆了摆手：”我们初步调查，两个隐卫未必是他杀的。事实上，他很可能有一个武艺很高强的同伴。这个人，救了他。”

慕容宸倒吸了一口凉气：“这是什么时候的事情了？”

“也有一段时间了。你成婚的时候，我怕你担心，就没有告诉你。但是，现在，我必须告诉你了。”

“为何？”

“你刚刚知道这个消息，也许心情还未平复，想不到什么关键的地方。我知道得早，想了很多。最重要的是，他是皇上的人，却惨遭西凉的人追杀，而且是追杀到了桥州。你觉得，皇上会怎么想呢？”

答案显而易见，慕容宸说出了口：“他，会觉得我们大逆不道。”

“所以，你也应该知道，你要去省亲，实际上是参加了一个鸿门宴！你可要想好了再去啊。”

有了这一层的考虑，慕容宸似乎也更能理解父亲联合北寒的想法了。慕容宸叹了口气：“父亲联合北寒，我原以为是父亲自愿，现在看来，恐怕也是迫不得已啊。”

慕容恪焦急地道：“你理解这层意思就好。宸儿，我倒是觉得你不用去了。万一出了什么事情，你叫我如何和你娘交代啊。”

慕容宸沉思良久，道：“我和歌子成亲的事情，早晚都会传开。一直不去京城，才是最奇怪的。这似乎在证明，我们畏惧了，但是，我们有什么好怕的呢？真正应该感到害怕的，应该是他们啊。”

“可是，这可能真是鸿门宴啊。”

“就算是鸿门宴，也要冒险一试，只是，”慕容宸犹豫道，“歌子怎么办啊？”

“若真是到了鱼死网破的地步，把她送回她父亲那里，也许是最好的选择。你放心吧，她是宰相之女，不会怎样的，大不了改嫁，想必想娶她的人也数不胜数。”

慕容宸打断了他：“好歹你也是我的亲爹，怎么不能说一点好话啊？”

慕容恪讪笑道：“是我太急了，你不怪我吧？”

慕容宸摇了摇头：“知己知彼，百战不殆。至少，我知道了这个情况，没有其他要紧的事情了吧？”

“没有了。”

慕容宸脸上闪过一丝犹豫的神色。

“怎么了？”

“如果这一次，我真的有去无回。世子之位，就给慕容宴吧。我觉得以他的能力，也足够胜任。”

慕容恪涩声道：“不会的，宸儿，你放宽心吧。”

“还有，如果我被胁迫为人质，不必管我。联合北寒的行动不能停止，我在朝廷为慕容宴争取一些时间。”

慕容恪点了点头，一时间却有一些讶异。在他的印象里，这两个同父异母的孩子，从小到大，争斗不断。他们之间的合作，他却是从来没有见到过的。也许，是到了关键时刻了吧。

慕容宸没有看父亲，转而望向了慕容庆的牌位，道：“也不知道，这里会不会有我的位置。”

就算是生死，依旧云淡风轻过。

慕容恪一时恍然，仿佛看到了自己年轻的样子。

黄昏时分，夕阳西下，沐清歌才回到了红府。

慕容宸坐在凉亭的台阶上，静静地看着落日。夕阳的余晖洒在了他的脸上。

“回来啦？”慕容恪温和地道。

沐清歌点了点头，与慕容恪并肩而坐。

“开心吗？”

沐清歌白了他一眼：“你这是问的什么话？我又不是出去玩。说实话，做女红生意比单纯做女红难多了。上午我们去找布料，下午又去联系客人。累死我了。”

“明天还去吗？”

沐清歌急忙摇了摇头：“我可要好好休息休息了。对了，明天，你还会给我做饭吗？”

“当然了。”

沐清歌倚靠在慕容宸的肩膀上，喃喃地道：“你对我真好。”

“呃，我们去见你爹吧。”

“什么？”沐清歌一激灵，顿时坐了起来，一双眼睛也瞪得大大的。

慕容宸看她这番表情，一时间感觉有些好笑，就故意打趣道：“怎么了？你觉得你的相公拿不出手？”

“不是，不是。只是，为什么突然提这件事了？”

“我爹来了。他说我们可以离开西凉了。”

“可是，去我爹那儿有什么好啊？”沐清歌眼中充满了幽怨。

“我们也可以去秦山剑派看一看啊。”

听到这里，沐清歌登时来了精神：“好呀好呀。”

“说到底，我和宋白首还是老相识呢。”

沐清歌冷哼一声：“我这个师兄，装的很正经，一副不认识你的样子。”

“哎呀，他要是一早就暴露了我的身份，你不就没有新鲜感了吗？”

“又不是吃橘子，都要吃最新鲜的。男人如同佳酿，越久越有醇香。”

慕容宸朗声一笑：“歌子最会夸人了。”

沐清歌兴奋地道：“我要带你遍游秦山，也让你尝尝我师傅的手艺。”

“你师父？陈无剑宗主吗？他可是鼎鼎有名的。”

“他做的菜也很不错呢。喏，至少别人都说好。”

接着，沐清歌就开始给慕容宸介绍秦山剑派了。大多数内容，他都听过了，并没有什么新意了。但是，他喜欢听沐清歌说话。

看着沐清歌兴高采烈的样子，慕容宸一时间却有些感伤。夕阳，黄昏，平添了几分悲伤的气息。

许是沐清歌终于发现了什么，一时间也沉默了。她涩声问道：“你，怎么了呀？”

慕容宸凝视着沐清歌，缓缓地道：“歌子，如果有一天，我离开了你……”

知道他是情话高手，沐清歌大概也猜到了他接下来会说什么话了。左不过是“我离开了你，你会想我吗”之类的。

“你一个人，也能过得很好罢。”慕容宸道。

这像是一个问句，又像是自言自语。不知是说给沐清歌听，还是，仅仅说给自己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