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寒。

永州。

距离放榜的日子越来越近了，遑论是永州，就连北寒的所有考生都有一些惴惴不安了起来。

毕竟，春试关乎到人生的发展，而且，究竟可以获得怎么样的名次，实际上不仅依靠自己，也得看别人。总之，这是一件颇为复杂的事情。

沐清歌自然也不例外。虽然，慕容宸的任务可以不用去管，但是，就从她自己的角度来看，也不想自己就这样无功而返。

出榜的前一天晚上，沐清歌就没有怎么睡好。

本来，她已经预料自己肯定睡不好觉，故意在前一天多出去活动了很长时间。

毕竟，北寒的永州，虽然不算是最为繁华的地方，但也是数一数二繁荣的地方。

但是，即使沐清歌闲逛一天，可是深夜的时候，她依旧是睡不着，辗转反侧。

她想了很多，许多的人与事，尤其是有一些已经很久没有想到过的事情，乃至于尘封于记忆中的事情，都一起涌来。

她仰面朝天，这种睡觉方式，孔子显然是不提倡的。

不过，她虽然也终于饱读诗书，算是个孔夫子的弟子，但是，她终究是半路出家，目的也是为了博得一二功名，不够纯粹，所以，她也就不在乎这些了。

沐清歌呆呆地凝视着周遭的黑暗，思绪也如那黑暗一般，飘到了悠远的地方。

好不容易睡着了，可是恼人的事情又出现了。

接连不断的梦境出现了。尤其令她哭笑不得的是，她居然梦见了西凉王慕容恪。

而且，他的音容笑貌居然如此真切。这倒是有些出乎意料，甚至是匪夷所思了。

好不容易挨到了清晨，沐清歌终于睡着了。

隔了大概半个时辰，就有一个不知死活的家伙开始敲门。

沐清歌大概知道是谁，但也无可奈何，刚刚开门，就看见那个穿得红彤彤的人正笑容可掬地看着她，喊着：“恭喜，恭喜！”

沐清歌原本还迷迷糊糊，听了令狐宗成的话，立刻就清醒了。莫非……

沐清歌故作镇定地问道：“师父，你为什么要恭喜我啊？”

令狐宗成白了她一眼：“你这个人，怎么连这么简单的道理都不明白？这也需要师父教给你？今天，可是放榜的日子，自然是要说一些吉利的话啊。”

“哦，”沐清歌叹了口气，原本她还以为是自己起晚了，令狐宗成已经知道了什么消息，现在才知道，原来他也不过是在祝福自己啊。

“你，昨夜没有睡好吧？”令狐宗成看了看沐清歌，问道。

沐清歌微微皱眉：“你怎么知道的？”

“这不是是个人都能看出来的吗？啧啧，瞧瞧你那黑眼圈。”

令狐宗成揶揄地道。

沐清歌不想再理会他，独自进了内屋。令狐宗成也跟了进来，道：“紧张是人之常情，尤其是放榜的时候，师父当年也紧张的很，你知道师父是怎么做的吗？”

沐清歌并不怎么感兴趣，她现在心里七上八下的，根本听不进话去。

但是，她也没奈何，只得硬着头皮听。

令狐宗成朗声笑道：“师父当年，寻找了一个小酒馆，直接喝得酩酊大醉，哈哈，哈哈哈哈。”

令狐宗成的轶事并没有激发起沐清歌的兴趣来。不过，沐清歌倒是忽然发现了一件有趣的事情。

那就是每当令狐宗成想要和自己套近乎的时候，往往会自称“师兄”。

而当他回忆往事，忆苦思甜之时，又会自封为“师父”。

显然，令狐宗成过来，就是为了缓解沐清歌的焦虑和紧张的心情。

不过，也很显然，他的到来，并没有奏效。

沐清歌寻了一把椅子，闷坐了下。

里屋的光线晦暗，看不真切。

令狐宗成也看出了沐清歌的紧张，再没有说什么，而是转到庖屋，自己去做一些吃食。

不一会儿，许久不见的上官若愚也来了。这个老头子居然也十分紧张，同沐清歌一样，闷坐在一边。

上官若愚忽然说道：“我想吃一点鸡肉，补补身体，云音，可以去给我买吗？”

沐清歌自然不解，好端端的，这个老头子不知道为什么忽然要吃鸡肉。

令狐宗成道：“我去就行了，你就让云音好生呆着吧。”

说罢，令狐宗成就离开了。

过了很久，却依旧没有令狐宗成的消息。

沐清歌想是热锅上的蚂蚁，她自然是不怎么担心令狐宗成的，毕竟，他有武艺傍身。

就是不知道，为什么这么长时间过去了，居然还是没有他的消息。

忽的，由远及近，传来了敲锣打鼓的声音。

听罢，沐清歌心头一惊。暗想，莫不是自己中了？

伴随着声音的靠近，沐清歌的心头也越发紧张了起来。

只是，很快，她失望地察觉到，这个喧嚣的声音越来越远了。

毕竟，谁也知道，哪一家有锣鼓之声，最大的可能就是中了。

她失望地叹了口气，不经意地瞥了一眼身旁的上官若愚，也和她差不多，面如土色。

上官若愚发觉沐清歌正在看他，道：“师父准备说几句可能不怎么中听的话，你愿意听吗？”

“你，说罢。”沐清歌犹豫片刻道。

“你知道，我为什么要吃鸡肉吗？”

沐清歌摇了摇头：“你忽然要滋补身体？”

这正是让她不解的事情，也不知道为什么，上官若愚刚刚一直也没有说什么，现在，却忽然叫嚷着要吃鸡肉。

难不成是因为觉得自己快要高中了，所以才准备讹自己一发？

上官若愚道：“范进中举的时候，就是去卖母鸡。我想，我让你买一点鸡肉，大概也可以高中的吧。”

显然，这很不合逻辑，也没有什么道理可言。不过，沐清歌的心中还是升起了一些感动。

毕竟，如此，真切地希望自己可以考中，自己可以成功的人，也是寥寥。

上官若愚叹了口气：“我非常理解你现在的心情。当年我考完之后，自以为考的很好，自信满满，逢人就说自己一定会高中。但是，最后却也名落孙山。这种事情，尽人事就好了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