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如何理解久别重逢?
温暮曾经有很认真的思考过这个问题。
有人说,世间所有的相遇都是久别重逢,这对大多数人来说是一种喜悦,可温暮不觉得。
至少在她再次遇到盛桉的那天,她重新定义了这个词。
久别重逢是另一种意义上的感恩,是时光错过之后送给她的惊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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橘红色的晚霞覆盖西边的天空,初秋的空气带着淡淡的潮意,穿过颗粒的罅隙,铺陈在红黄色的落叶上。
广场上一如既往的热闹,十几只白鸽迎着橘红盘旋,又落回地面与剩下的同伴夺食。
温暮的脚边落了好几只,小小的爪子掂在她的肩膀上,又毫不留恋地盘旋而飞。
温暮将手里最后一点谷物撒下去,站起来时裙摆也顺着落下,她眯着眼笑,月牙状弯弯。
这是她回国以后第一次来这个地方,虽然比起以前有很多地方不一样了,可也有许多熟悉的画面。
至少在她转身的瞬间,就看到了那棵粗壮的香樟树。
许多年前,这棵香樟树下有一个眼里带光的少年,总是穿着干净的白衬衫,拿着素描笔,身边围着几只可爱的小狗,笑起来是纯粹的光亮。
可惜……
温暮怅然。
天色渐晚,温暮把谷物袋扔进垃圾桶里,路过香樟树时又多看了一眼,手机在这时叮铃响起。
温暮看清来电显示,心理准备先提了上来:“妈。”
温母的声音随着响起:“怎么这个语气?明天给你安排的相亲不要忘了。”
温暮叹气:“你都说了多少遍了,我会去的,你就放心吧。”
“我放心?我怎么放心,上上次给你安排你说自己堵车,结果让人家白白等了一上午。”
温暮抿抿唇:“我那是真的堵车。”
“再说了,上次的我不是见了吗?”
“你还好意思说,上次你是见了,可人家说你过去之后付了个咖啡钱就急匆匆走了,你说一杯咖啡你还替人家付了,他一个男人也是要面子的,你…”
“公司有事…”
温暮稍微将手机隔远一点,白皙的手腕随着衣袖的晃动露出半截,无奈道:“好了好了,我保证明天过去,也保证和他吃完饭!”
她说完垂眼挂了电话。
从她回国以后,她的老母亲就费尽心思的要把她嫁出去,想她也是一清丽脱俗的大美女,到底哪里让她亲爱的妈妈生出了她嫁不出去的错觉!
正当她无奈的心酸时,一道干净悦耳的声音突兀响起:“温暮。”
温暮转身,还未来得及看清是谁在喊她,就被两条巨型犬围住了脚,欢快地围着她转圈。
还没等它们再进行亲密接触,就被两条绳子扯了回去:“回来。”
这个声音再次响起,温暮又顺着抬头,一眼就定在了原地。
洁白的衬衫,头发只遮住了光洁的额头,星亮的眼睛露出来,一如既往的干净纯粹。
在温暮发呆的十几秒里,盛桉缓缓笑出来。
那一刻,温暮有一种错觉,他眼里迸射出的惊喜和光亮,是日暮晚霞也遮盖不住的颜色。
“温暮。”他又笑着叫了一遍:“好久不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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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什么时候回来的?”盛桉一手握着两根绳子,用平常的语气问她。
温暮还处在迷乱中,震惊的情绪缓解了许多。
“两个月前。”
温暮两年前回的国,只是一直在外地发展,最近才回了老家。
她想离父母近一点。
盛桉:“这些年过得好吗?”
温暮:“挺好的,你呢?”
盛桉沉默了一刻,才笑着道:“我也很好。”
“你…”温暮下意识转头,对上他微偏的侧颜,如玉无暇,眼里的星光久久不散。
温暮仿佛被晃了眼,眨了眨:“你那个…好了吗?”
他嘴角上扬:“你觉得呢?”
两人对视了一秒,温暮突然笑了:“看来是好了。”
她心情莫名好了很多,连带着空气闻着都很清新:“你和以前很不一样。”
“哪里不一样?”
“你以前…”温暮仔细思考了下,抬手指着夕阳的余晖:“像黄昏。”
盛桉握着绳子的手倏而握紧,又若无其事地松开:“现在呢?”
温暮歪头,笑得很灿烂,两颗独属于她的酒窝深陷:“朝阳。”
她转身定住,认真地看着他,又认真地笑:“你现在是朝阳。”
是新生的朝阳。
盛桉深深地看着她,依旧带笑:“谢谢。”
他很好看,是一种纯粹的,又很干净的独特气质,看起来矜贵娇弱,让人不敢轻易靠近,可笑起来又如朝阳般吸引人。
温暮被他的笑晃了眼,下意识移开了视线,看到身后的两条狗,问道:“这还是你以前养的吗?”
盛桉点头:“是他们。”
“我记得一共是四条。”
他有些愉悦:“还有两条在朋友家。”
说着话它们就过来栖在了盛桉脚边,温暮忍不住低头摸了摸黑耳朵的:“这是小茶?对吗?”
“对,你记性真好。”
温暮弯眸:“我只记得唯一一条边牧是小茶,其他的我都记不太清了。”
盛桉跟着俯身,将另一条狗的下巴抬起来:“这是小米,它脖颈里有一撮黑毛。”
“果然有啊。”温暮挠挠它的下巴:“真可爱。”
盛桉垂眸看着她,脖颈后露出皙白的皮肤,那里有一颗浅红色的痣,就在脖子的正后方,是心形的,很好看。
他手指无意识动了动,控制自己移开视线:“天色黑了,我送你回去吧?”
温暮站起来:“我都忽略了,不远的,我自己开车回去就好了。”
“好,我送你到车边。”
温暮没有拒绝,到了上车时,她看着盛桉的眼睛,突然脑子一热:“盛桉。”
他一顿,心脏不受控制地猛然跳动,从喉间压下去:“嗯?”
温暮笑着说:“能留个电话吗?毕竟以前也算是朋友?”
他短促地轻笑:“当然。”
手心松开时,指尖在手里滑动几下,触到一片黏腻。
车尾在盛桉的视线里渐行渐远,直至消失,他还站在原地回不过神,嘴角的笑早已不见踪迹,小茶小米在脚边催促他,盛桉眸光闪烁,轻声道:“不着急的。”
“她已经回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