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景子懂了，对其他小太监嘱咐了一番，轻手轻脚的出了寝殿，走近瑞王，道：“瑞王殿下找我，有何吩咐？”

瑞王盯着小景子半天，小景子虽然莫名其妙，但却无一丝心虚，他安心了一点，问：“你的名字是景承吧？”

“是，没想到瑞王殿下居然知道小人的贱名。”小景子恭恭敬敬的回答。

“你原籍是哪儿的？家中还有什么亲人？”

“老家是江南道巨县。家中只有老父，但是他……他从来嗜赌，卖了我几个姐姐后，最后把我也卖了，当时我虽年纪小，也不愿进烟花地，所以我逃出去，拿着自己的籍书申请进宫，只有这样才能逃离他再次卖了我的命运。他不是我的亲人。”小景子低声说道。

他给皇上用了紫顶芙蕖，受益者是自己，那他最有可能是大长公主的人。然而，他知道皇上和自己这么多秘密，显然并没告诉大长公主。当时，自己会进入温泉池也是意外，所以使用紫顶芙蕖的人只是想破了皇上的万全符？话说回来，小景子他既然无家累，素来又不贪财，怎么会背叛一直对他很好的皇上呢？

瑞王眯起眼睛，问：“皇上待你如何？”

“非常好。”

“你可以以命相报？”

“当然。”

“若要用你的心做药引，给皇上治病呢？”

“那便拿去。”虽然觉得这个药引特别奇怪，但是小景子的回答依然毫不犹豫。

宫里人人知道瑞王是说一不二的，生死当前他都丝毫没有犹豫，他的忠心并没多少可疑的，瑞王因此十分不解：“既然如此，你为何让芙蕖国的国师培育紫顶芙蕖？”

“什么？”

“你通过内务府，要求她们培育一种水中的花。”

“哦，对，是叫紫顶芙蕖。”

“为什么？你别告诉我，你不知道这种花的效用！”

“效用？除了泡澡，还有什么效用？我真不知道啊。”

瑞王怀疑的盯着他。难道是巧合？不小心解破了万全符？不对，听说紫顶芙蕖极其难以培育，找上了李荷她们，显然是用心为之。

看着瑞王不信任的目光，小景子急了：“我真不知道那花还有什么用，是……”

“瑞王，皇上醒了，唤你过去。”一个小太监出门，打断了他。

瑞王压下了心头的疑惑，走进寝殿。

皇上斜靠在枕头上，他依然脸色苍白，手有气无力的抬起来招招手，瑞王走近了些，问：“你感觉怎么样？”

“一下子还死不了，咳咳……你们退下吧，朕有话要同瑞王说。”皇上吩咐这一句，却咳了好几声。

御医们、小景子、其他小太监们退下了。

“平路……”皇上小声喊道。

皇上已经很多年没喊过他的名字了，瑞王心头一震，一种不祥之兆涌上了心头。

“不必逼问小景子，紫顶芙蕖是朕让他去联系芙蕖国国师培育的。他并不知道这种花的用处。”皇上微笑道。

“……你自己？你知道？你是被人骗了吧！？”瑞王激动起来，声音也大了。

“被谁骗了？”

“你可知道，因为这个花泡澡，你的护身符都没了！”

“又没有浪费，你有不就行了？”皇上依然在微笑。

瑞王忽然冷静了，他退开一步，问：“你……是故意的？”

“是故意的。”

“……为何？”

皇上突然推开了被子，转而坐到床边，喘了口气，站了起来，面对面的站在瑞王跟前。

瑞王不明白的平视着他的眼睛。

皇上忽然弯了膝盖，跪下，吓了瑞王一跳，连忙来扶：“皇上，你这是干什么？”

不复平时的不正经样子，皇上不肯起身，郑重的一字一顿的说道：“大锦国，金睿开就托付给金平路了。”

瑞王带着怒气喝到：“什么？你正当壮年，身体好好的，说什么傻话？”

“我没多少时间了。大锦国数十万老百姓的安康，我要交给适合的人，就是你。”

“金睿开，你给我起来！你为何没有时间？连三十岁都还不到，得了点小病就要生要死的，太懦夫了吧！你还可以好好管理大锦、照顾老百姓四五十年！别想把这么大的一个负担甩在我头上！”瑞王使劲的把皇上从地上拖起来，揪住他的衣领对他吼道。

“呵呵……可惜，你必须接受。”皇上说着，连续咳嗽，咳出血来。

瑞王转而扶住了他，把他放在床上：“金睿开，你到底怎么了？好像和太后差不多的病症？是被下毒了？还是中妖术了？”

“你也看到了，我娘在四十九岁前都很健康，但是只一月而已，就殁了。我这也是和我娘一样，算是娘胎里带出来的毛病，一旦发病了，你就算杀了那些御医也治不好的，别再迁怒他们了。”皇上无力的靠在枕头上，半闭着眼睛说。

“什么病？御医不行，世上总有医者可以治好！”

“别说傻话了，医者又不是神仙，哪能改天换命？人人都说当皇帝是人间最大的幸福，我已经当了二十年皇帝了，也该满足了。接下来，交给你了。”

“你就是为了这个，把护身符都传给我了？”瑞王问。

皇上轻声说道：“当皇帝，即使殚精竭虑，还是会有人不满意、要对付你的，这大概就是作为帝王的悲伤，所以你留着护身符更恰当。”

瑞王摇头：“护身符在你身上，也许你就不会生病了。”

皇上笑道：“万全符可以防伤害、防毒药、甚至防法术，但是偏偏不防疾病袭身，放在我身上也是浪费。”

“你怎么知道得这么……清楚？”

“我研究了很久了。而且，把你当做下一个皇帝培养，我也培养了很久了。”

“我不当！”

“就算为了我，也不行吗？”皇上金睿开软软的问。

“……”瑞王讲不出拒绝的话来了。但是，他从不爱权势，更厌恶勾心斗角，他留在这个大锦国的朝堂操持政务，就只是想让当皇帝的他能轻松些。

“就算为了我，求你了……”皇上说着，已经又无力的晕过去了。

瑞王连忙把他的头摆得让他舒服点，冲出去喊御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