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子,你来了!”
“来了就好!来了就好!”
虚弱声音传来,众人为之一愣,听语气好似王老爷子专程等少年而来?
想不通!
妖家何时候藏如此重量级人物,让堂堂道君之子的王老爷子毕恭毕敬。
还是想不通!
众人目光汇聚王战天脸上,似寻找出一个答案,谁知威震八方的家主向来处事不惊,此刻一脸茫然、疑惑。
“退寿礼,散宴。”
王老爷子吩咐道,王战天带着满腹疑惑执行命令,没有一丝懈怠之心。
先执行,事后再说。
泼出去的水岂有收回之理,送出来的礼谁敢厚着脸皮拿回?
众人纷纷告辞,在王家外观望。
东凤兮被他父亲强行拉走,临走之时嘟囔着:“东公子,你我有缘……”
“战天,快快请公子入殿。”王老爷子声传来,王战天表歉意,引其入殿。
一名头发苍白的灰袍老者,只剩下皮包骨,好似入殓不久的死人从棺材里爬出,身上散发尸体腐肉的气味。
在两名侍女扶持下,老者勉强走路,殊是那一双眼睛犹如死灰,当看到东长煌之后,重焕一抹生机的光芒。
妖灵儿捂鼻,脸色厌恶表露。
“公子,您终于来了!”
一边说着,王老爷子双膝跪下行礼,被东长煌挥手隔空之力托举。
见到昔日故人,这迟暮老人百感交集,瞬间热泪盈眶,哭的像个失去孩子的父亲,失去父亲的孩子,凄凄惨惨。
“他们都死了!”
“公子,他们都死了!”
“我知道。”东长煌坐首位,王战天亲自给他斟满酒,一口饮尽。小灵儿和妖家三祖,放下棺材已被安排别处。
大殿内,只剩下两人。
“就我一个人回来,他们都死了!”
昔日威震仙域的一代战将,在他父亲战仙道君光辉下,依然非常惊艳。
遥想当年,公子册封他为问天神将,领衔先锋大将,为公子帝车开路,一路从荒州杀穿到中州,是何等威风。
那一战杀伐天下,他一人立在城头震退百万军,大杀喋血八千里,只身转战三千界从南到杀北,震颤寰宇。
那一战史称“黑暗之乱”,黑暗爪牙发动乱仙反扑,是黑蚁继地位后十年。
一代无敌战将变成了迟暮老人,也会落泪,也有他害怕的无上恐怖。
仅仅片刻之间,这位无敌战将已泫然泪下,哭成一个凄惨的泪人儿。
“黑蚁呢!”东长煌蹙眉。
“我不知道,当时太恐怖了,到处都是恐怖,我什么也看不见。”王老爷子心有余悸摇了摇头,仿佛被拉回那个恐怖的地方,继续受无上恐怖镇压。
“他们被吞去无穷无尽的恐怖世界,那里什么都没有,什么也看不见,只有恐怖!无限恐怖!绝世恐怖!”
“他们没有一人回头,没有一人退缩,义无反顾杀进去,他们死了都是死了,再也回不来了,我的父亲也是。”
“都死了!”东长煌叹了口气,脸色前所未有的凝重和悲凉,目光透过云海之巅,射向星空的最深处,久久不语。
遥想当年,两人最后见一面在不老之巅,黑蚁望着星空笑道:“公子,我若回不来,请在此处立一块无字碑。”
“你等一等,迟早有一天我亲自去那方走一趟,但现在时机还不成熟。”
“公子,那里是我的归宿,也是命运的选择,我为公子开路,打先锋。”
“你不懂那里的恐怖。”
“公子,我意已决。”黑蚁坚定说道:“多少无敌之辈奋不顾身,多少先贤奋不顾身,我又有何惧呢。”
“公子是仙荒最后一道屏障,公子在,仙荒无忧,公子若……”说到这里,黑蚁没有继续说,一切公子都明白。
“我不是救世主,仙荒自有仙荒的命运,我不过一个过客罢了。”
黑蚁摇头,认真道:“天地可以没了黑蚁,但不能没有公子您。”
“我们不过天地过客,天地命运自有天地命运,谁也左右不了大势。”
“不,浩瀚天地之中,我只相信公子一人,别人我信不过。”
……
王老爷子任由泪水哗哗坠落,眼泪维持他的生气,至少看起来像个人。
“当时父亲施展道君之力,将我阻隔在外幸运躲过一劫,若有选择我想和父亲并肩作战,战斗到死亡。”
“纵然躲过一劫,也沾染了不详气息,我肉体开始腐烂,一身修为慢慢流失,生机也在流逝,气运也渐散去。”
东长煌饮尽一杯酒,缓缓说道:“他们终究还是选择那条路。”
王老爷子也痛饮一杯烈酒。
“父亲让我捎句话给公子,也是黑蚁仙帝和众帝的意思,千万千万别进去,那个地方太恐怖,没人挡得住。”
“还是按耐不住性子。”东长煌表情严肃,沉吟道:“我迟早要走一趟。”
“公子,别!”王老爷子哭诉着哀求道:“求求您了,千万别进去。”
东长煌一言不语。
“出来后心魔已生,邪物缠身,神魂反噬,我不想变成傀儡,选择了自断生机,只为今日见公子最后一面。”
“能见公子,已经很满足了!”
“我一直坚信,公子一定会来。”
“妖灵儿为万古罕见的金鲲之体,有望跟紧金鹏的步伐,或者超越,我将半生修为和大道领悟封印在她体内,希望替我为公子分忧,一战凯旋归来。”
“呵呵!所谓冲喜不过是媚心月那个贪恋权势蠢女人玩的把戏,我知道公子一定会识破,也就没有加以阻止。”
“嗯!”东长煌微微点头,“安身之处选择在哪里,送你最后一程。”
王老爷子笑的很轻松,仿佛年轻几岁,“以公子之能,送我入轮回易如反掌,可那个选择不是我想要的,都这一把老骨头了,想下去陪父亲说说话。”
“一个难得的孝子。”东长煌露出温和笑意,“成仙有一个好儿子。”
“父亲在世时常唠叨起公子,知道公子对酒唯有独钟,耗费数万年采九天露水、北极之冰、高山雪莲、深渊灵芝等八千零一种天材地宝,经过一万年精心酿制而出,冠名“六神金液酒”。
“酒成天雷降,天地呈异象,为此父亲尚不满足,利用道君之力炼化数万年,酒儿即是大道,大道就是酒儿。”
王老爷子言罢,吩咐王战天取酒来,一个精致瓷玉葫芦呈现东长煌面前,他没有急着动手去拿,而是淡淡开口道:“成仙有心了,也想错了。”
“请公子明示。”王老爷子不解。
“酒,从不挑剔。”东长煌平淡道:“今日是你的寿宴,也是忌日,若遇到你父亲说一句,我谢过他美酒。”
“谢谢公子,一定带到。”听到那句话,王老爷子声泪俱下,“百万年前,公子一句话让父亲受益终生,父亲时常跟我提起,定要报答公子大恩。”
“随手而为罢了,不必挂怀。”东长煌端起酒杯,“你还有什么愿望。”
“在下厚着脸皮了。”王老爷子眉头舒展,尬笑一下,“当年父亲在世时,与一剑仙王有血海深仇,相约去参加道之战,最后结局是撒手人寰。”
“按理说恩怨也随之了结,可他儿子死活不愿善罢甘休,将恩怨延续下去,万年前找到我,并约战不老山之巅,可我一身腐朽怎能参加战斗?”
“再加上今日寿元已至,依靠续命的圣莲也耗尽一空,故而烦请公子替我一战以保王家,明苦三生感激不尽。”
言讫,王明苦微微躬身行礼拜托,东长煌巍然不动,看都不看他一样,让前者越发不安,但依然坚持初衷。
“当年荒古禁地之行,你父亲和东家东不来祖父共分一株圣莲,想必另外半株还在东家,我去一趟就来。”
东长煌说着,起身朝外面走去,王明苦见状,急忙劝道:“公子且慢,当年争夺圣莲之时,父亲重创东不来祖父,导致他祖父后来争帝位陨落。
此事他怀恨在心,战天多次去求药都被横扫出门,我这一去他没趁机霸占王家就万事大吉了,岂能拱手送药。”
“勿忧。”东长煌背对他罢手,一步踏出云之巅,再一步已至东家大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