适时帝国初立,百废待兴。
太祖恭谨,严令下属官员寻欢作乐,免误国事。
下令教坊司众不在侍奉官员,司内众人皆为艺伎,掌礼乐,不得以妩媚而误国事!
太祖禁欲之令一下,明面上为教坊司正了名,入了朝廷官职。
但同样也一下子让教坊司闲置了下来,这可苦坏了司内一众丽人儿!
明以武立国,明太祖又谨记宋朝以重文轻武的覆灭之由,而恰逢帝国初立,天下为平,太祖又以严谨治国,重勇武而轻礼乐,哪有什么礼乐之事由教坊司操办?
而太祖严令百官不得寻欢,司内众多姐妹又哪有机会寻得贵人恩宠?
这没有礼乐之事操办,无功无劳,就没有晋升官路之途!
没有贵人恩宠,谁能帮其赎身,脱离这无涯苦海。
脱离不了这茫茫苦海,就一辈子脱不了贱籍。
脱不了这贱籍,就一辈子生不如人,生如猪猡,孤独一生,要一辈子孤老在这教坊司内……
说好听点,就是待遇好一点的囚犯。难听点,就是国家的奴隶。
太祖之令,虽护住了教坊司内众人的尊严,但也断绝了教坊司内众人心中向上的希望……
往日里,司内众人除却每日必练的乐曲、书画外。便是一片冷冷清清。
众人皆对生活失去了希望,摆脱不了那贱籍的梦魇,就一辈子是个奴隶!
而如今,横插在帝国咽喉的最后一根刺终被拔了去,太祖放下了心中之忧!终于赦令,大摆宴席,百官同乐。
洪武元年七月中旬,北伐大军传来捷报,徐达、常遇春二位将军攻破大都(即北京,时任元朝国都),元顺帝北逃,宣告着元朝的统治彻底结束!
明太祖朱元璋大喜,一声令下,普天同庆……
这喜讯对于死气沉沉了许久的教坊司来说,无疑是了一剂强心针,司内众人看到了一种希望,一种重新开始人生的希望……
众人苦练了数年的歌舞,终于有了用武之地。
司内一下子便欢闹了起来,一时间司内众多丽人儿,各个打扮的花枝招展的,一个个都朝思暮想着寻一个俊俏公子哥儿,把自己赎身出去,脱离贱籍。
到时,哪怕是做个丫鬟也好!
当真是莺莺燕燕,香风四溢……
而她,也就是这众多舞姬中的一个……
光禄殿内,(光禄殿,古代皇帝宴客的地方)其内丝竹之声靡靡,太祖皇帝朱元璋居于首座,百官分案两列。
华灯初上,整个大殿内灯火通明,欢声笑语一刻未停,案上美食珍馐无数,案旁有佳人添酒,席间丝竹声声悦耳,美姬轻歌曼舞,灯火摇曳,勾人心魂。案下百官推杯换盏,觥筹交错,君臣同乐,好不快活。
而处于一旁的偏殿中,亦是如此。
只是端居于首座的是太子朱标,生的英武非凡,筋骨强健。眉目间透着温润,些许是喝的有些醉了,脸上浮着几丝红晕。
而其案下,则是一群不及弱冠的少年,皆是满朝文武之子。
这些都是皇上为未来的储君准备的班底,而这次宴席也是对其的一种磨炼。
此时案旁的舞姬身披轻纱,纤腰轻摇,身姿曼妙,一举一动无不充斥着魅惑之意,撩人心魄。
看的一众少年面红耳赤……
太祖不喜靡迷,众多官员不敢触其不喜,这就导致这群官二代们,长这么大了还没见过穿着如此暴露之人……
不过,这美人儿姐姐们身上的香味儿真好闻,舞曲真好看……
众多少年各个酡红着脸,一阵心猿意马。
“哈哈,茂哥儿,叔父如今又立了大功,当真是可喜可贺啊!哈哈!”
酒过半响,居于首座的太子开怀大笑,俊郎的面孔上尽是喜悦。如今混乱了数十年的中土大地终于又恢复了汉家统治,当真是一件幸事!
“太子殿下过誉了,家父只是适逢其会,如今我大明的安宁,皆是我大明儿郎浴血之功,恨不能同往!”
端坐于太子下首右列第一位的少年郎拱手冷声道。
此人双目如星,面容冷峻,坐的笔直,说话铿锵有力,端是一员虎将!此时双目透着一种狂热!
“哈哈,茂哥儿还是一如既往的英勇!果真是虎父无犬子,来年定是我大明的一员大将!”
太子殿下脸上笑开了花儿,手中的杯酒一饮而尽,看向那冷峻青年的目光满是赞扬!
接着目光一转,看向下首左列第一位的少年,不由摇头苦笑。
“辉祖!辉祖!你还吃!你要是有茂哥儿半分认真、勤奋,想必徐将军也不会罚你禁足半年!”
那少年正啃着猪蹄儿,啃的正香,吃的满嘴油腻。
闻得太子此言,忙放下手中猪蹄,把手上油腻在身旁舞姬身上抹了抹,一点也不羞涩,盯着那舞姬水灵灵的眼睛邪魅一笑……
这种场面,他徐大爷三岁就见识过了……
这轻浮的举动看的他对面的常茂眼角一阵抽搐,冷哼了一声。
他一向看不惯那孺子的轻浮!
但那少年转变亦是极快,前一秒还在挑逗舞姬,但抬头那一刻便已正襟危坐,面带懒散的拱手对太子道。
“太子殿下厚此彼薄,偏爱武人,辉祖心寒,何来努力之由。这次大破元军,明明我父为主帅,常将军只是先锋大将,殿下却只夸奖常将军勇武,却忘了我父运筹之谋。由此看来,辉祖是文人,辉祖就是加倍努力也得不到殿下赏赐,何必徒耗体力,做些吃力不讨好的事儿。”
此少年名为徐辉祖,开国大将徐达之子,生的端是俊俏,才名更是满喻京都,只是这性格有些……
“我……”太子殿下一时语结,英武的脸上闪过一丝无奈。这徐小哥儿嘴舌之利,在整个应天都是数一数二的!
他要是先夸徐将军,这小子肯定会说,我大明兵士以勇武称雄于世,常将军更是当世勇武第一人,太子厚此彼薄,只夸奖我父谋略之能,轻武人之勇,重文轻武,要续宋之志,国灭不远矣,辉祖努力又有何用……
总而言之,这徐猪蹄就爱偷懒,油嘴滑舌!
“哼!贱人!懦夫!”
坐在其对案的常茂见其一脸轻佻,对太子毫无尊重,不由冲其冷哼了一声!
大丈夫有所为有所不为,为人臣子,应为主分忧解难,哪有徐小儿那般,油嘴滑舌,满口废话!
“哼,莽人!匹夫!”
猪蹄少年毫不退让!
大丈夫有所为有所不为,为人臣子,应帮主上拨乱反正,正其行,纠其错,辅其做一个英明的主上。哪有常莽夫那般,只会曲和逢迎,打打杀杀!
太子殿下坐于首座,只觉的脑仁儿疼,这两人一见面不是打就是骂,今日举国欢庆,两人好不容易握手言和,没有打起来,自己怎么又蠢到把事儿给挑了起来……
一定是自己喝多了,一定……
太子殿下扶额懊悔。
“辉祖,茂哥儿,叔父二人皆是国之大将,两人乃至交,二人一文一武,一人运筹帷幄,一人冲锋陷阵,双人合璧,天下无人能挡我大明军锋!无人能阻我大明铁骑,两人为我大明打下了半壁江山!这皆因他们两人彼此信任,和和睦睦!你们二人就不能好好学习学习父辈,我相信你们二人合璧,也定能获取无上荣光!”
太子殿下苦口婆心,想让二人和好。
如若不出所料,等父皇退位之后,他们二人就是自己的肱股之臣!不止他俩,今日在座的所有少年,都是自己未来的班底,不过这两人是最重要的!
太子殿下的目光熠熠发亮,自己一定要打造一个强大的盛世!让四海八荒尽皆臣服,让大明子民安居乐业!
“哼!贱人矫情,懦弱无为!不屑与之为伍!”
常茂一脸冷酷的扭过头去冷哼一声,打断了太子殿下的臆想!
“呵!莽人争强,匹夫无用!与之同在一室,连我都越发愚钝了!”
徐猪蹄不知何时又啃上了猪蹄,满脸嘲讽的看着对面脸色铁青的常茂!
那嘚瑟的样子极尽嘲讽,好像就是在说,“你能奈我何?你来咬我呀,你来呀!”
“你!”
常茂气的拍案而起,父亲教导的养气功夫,在看到那张可恶的嘴脸时,被破的一干二净!
徐猪蹄被常茂拍案而起吓了一跳,手中猪蹄都掉落在了地上!
莽夫就是莽夫,说不过就要动手!
不过其反应也不慢!忙向太子边靠了靠,同时大声喊道,
“哎呦呦!我好怕!我好怕!太子殿下,一会闹到陛下那去了,你可要给我作证,这次可是常匹夫先动的手!”
边说着边眼神闪烁的看着太子殿下的脸色,他意在扯虎皮,提醒太子殿下和那个莽人,皇上还在隔壁呢!莽人你敢打我?
要是真打起来了,太子殿下你不拦着点!
惊了圣驾可是要掉脑袋的!
……
不过看那莽人气愤的程度,是要真打起来了……
徐猪蹄抹了抹嘴,也不在乎嘴上的油渍了,有些紧张的看着怒发冲冠的常茂。
妈的!主要是今日赴宴没有带侍卫,有点干不过那个莽人,要不早就并肩子上了!
自己单打独斗……有点玄乎,那莽人一个能打自己十个。莽夫名震应天的第一高手之称可不是虚的!
“放肆,都坐下!”
太子殿下也怒了,拍案而起!
这俩人真当自己和气惯了,真是给他们脸了!
常茂冷哼一声,对太子殿下拱手,安静的座了下来,脸上冷酷,看不清喜怒!
徐猪蹄也是忙的弯腰拱手,老老实实的座了下来,时不时的看向太子殿下,有些惶恐!
今日嘚瑟过头了!唉~!只怨那莽夫让自己失了理智!
太子殿下冷冷的瞥了二人一眼,并不理会,脸上甚是冷漠!
一时间整个大殿静若止水,案下众多少年亦是慢慢停住了畅饮,颤颤巍巍的看着那个高居首位散发着冷漠气息的身影!
帝王一怒,当血流千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