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世民的心情显然非常恶劣,在他饱含怒火的讲述中,列朝百官终于知道这件大事的来龙去脉了。
泾州安定县爆发了一场瘟疫!
六月初,安定县出现瘟疫的迹象,但当地官吏隐瞒不报,妄图以一县之力压下此事!
他们以惯例将境内几个出现了瘟疫的村子,统统隔离起来,严防死守,不允许任何人进出……
然而事与愿违,到了七月初的今天,安定县全境爆发瘟疫,死伤惨重,当地官府再无力弹压,被困的客商逃了出来,也让关中人终于得知这场近在咫尺的恐怖灾难。
李世民是昨晚深夜才从百骑司的紧急汇报中得知此事的,当即大怒,连夜召集臣僚商讨对策——调集数万兵马赶赴疫地,连百骑司的精干力量也要去帮忙。
这部分兵马的使命,倒不是奉旨去和安定县官吏算账,而是把安定县以及其隔壁的几个县彻底隔离起来。
李世民发了狠,明言不允许任何人逃离本地,包括那些已经逃出的,统统都要抓回去,胆敢抗旨的就地格杀……
今天一大早,几乎筋疲力尽的李世民强打精神,召集百官举行朝会,一是为了群策群力,二是告诉所有人,现在是生死存亡的关键时刻——泾州可就在关中啊!
关中是大唐的精华所在,关中稳则天下稳,关中乱则天下乱,如果这场该死的瘟疫在关中蔓延开来,大唐恐怕……
群臣对此非常激昂,有出言划策的,有破口大骂的,有想要回家收拾包袱做好跑路准备的……
李世民烦不胜烦,房玄龄却站出来提醒了他,不要忘记孙思邈的存在!还有阳明!
李世民闻言大喜,立即派人去把阳明和孙思邈请过来。负责传达口谕的老太监先是去了城里的玄都观,一问孙思邈去了汉归伯府上,便赶紧赶过去……
“阳爱卿,朕想问你,此事与上天有关吗?”
李世民的声音很低沉,他实在是有点心力交瘁了——在这样人心惶惶的局势下,已经有一些乱七糟的声音冒了出来,说这是天子失德,上天才会降下灾难惩罚世人……
李世民恨不得拿起刀亲自砍死这些混蛋玩意,可他做不到,越是这样纷乱的局面,他越不能肆意妄为,否则就是天灾人祸一起来了。
阳明闻言一楞,英明神武的李二陛下这是怎么了?灾难来了,你就跟我聊这么扯淡的事情?
等等……
孙思邈说过,朝廷纷争更甚之,仔细一想,又何止一个中医新医治争???
阳明心中顿时了然,沉吟了片刻,突然语出惊人:
“回陛下,此事当然与上天有关!因为……”
“汉归伯说得好!陛下!这场瘟疫乃是上天示警所致啊!连汉归伯这样的人都承认了!请陛下下诏检讨您为政的过失!”
一个陌生的老头子突然跳出来打断了阳明,吹胡子瞪眼的大喷口水。
李世民脸色铁青,双拳紧握贴在大腿上。
阳明十分嫌弃的擦了擦自己脸上的唾沫星子,对站在身边的老头子说道:
“请问你是哪位?”
老头子一昂头,骄傲的像个雄赳赳的公鸡:
“本官崔远,出自清河崔氏!汉归伯肯定听说过吧?”
阳明大笑:
“清河崔氏?就这?!”
崔远大怒,瞪着阳明骂道:
“你小子知道个屁!别以为一个县伯就能横着走了,我清河崔氏传承千年,人才辈出……”
阳明立即怼了回去:
“清河崔氏敢出人去安定县吗?本伯与陛下奏对,你跳出来想干嘛?国朝有大事,你口口声声天子失德上天示警,却妄顾百姓生死!”
“本官不顾百姓生死?笑话!本官正是心怀百姓,才……”
崔远愤怒的说道,却又被阳明打断了:
“原来如此!你既然口口声声以百姓生死为己任,不如和本伯走一趟安定县?”
崔远暴跳如雷:
“安能与竖子谋耶?做事要正本清源,做人……”
“笑话!就你也配谈做人做事?!本伯懒得与你这样的人多费口舌!”
阳明觉得和这样的人吵架完全是多余的,便转向李二陛下:
“陛下!微臣曾在太极殿上说过……所以,微臣请旨,全权负责安定县瘟疫一事!”
“好!”
李世民一拍大腿,站了起来,朗声道:
“国朝若多一些像汉归伯这样的担当敢为之士,朕又何愁区区瘟疫!潞国公,汉归伯,孙道长听旨……”
李世民也没有多废话,当着所有人径直下达了命令。
以潞国公侯君集为行军大总管,阳明和孙思邈二人为副,率左卫万余精锐,征召医者过千,药物无数,三日内开赴瘟疫爆发的中心安定县!
这是一个史无前例的安排!
看来李世民也是被逼得要疯了,他竟然以标准的军事形式,任命侯君集、阳明和孙思邈三人全权负责抗疫一事!
不过想想也是正常的,现在的安定数县,连当地官府都停摆了,说是人间炼狱也不为过,说不定比这更恶劣,没有点兵马在手可真不好施为。
下朝了。
侯君集、阳明和孙思邈自然没能走,他们被李二陛下请到一处偏殿稍候。
趁着李二陛下还没来,阳明先是对侯君集行礼道:
“潞国公,下官阳明,早就想结识一下您这位当世名将了,今日果然如愿以偿!”
阳明是汉归县伯,但他这个勋贵和其他人不一样,阳明冒头的时间非常短,也没有立下任何军功!
说白了就是不合群,别人家的勋贵之身都是为了大唐出生入死百战余生才挣回来的,而阳明只是治好了李二陛下的一个老婆两个孩子。
阳明还是有自知之明的,他知道有很多人眼红自己,所以也不愿意上赶着去捧别人的冷屁股。
可现在不行,以后一段时间里就要和侯君集共事了……
至于勋贵们对阳明的印象,其实大体上是不错的——虽然阳明曾经狠狠打过老程家的脸,但这又如何,勋贵要是没点脾气反而不正常好吧!那是会被人瞧不起的!
于是,侯君集笑呵呵地说道:
“汉归伯说笑了,要论当世名将,我只认当今圣上一人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