菊花宴,一般是在重阳节之前宫廷里因为漫山遍野的菊花而专门举办的一个宴席。
宴席上,皇帝携带着各种王亲贵族及其家眷一同来到秋名山来赏菊,品菊花茶,举办菊花宴。
菊花宴宴席有热菜与冷菜,冷菜为四荤八素,荤为鸡、肉、鱼,素为豆腐、蔬菜、菌、干果等,而热菜涵盖燕窝、鱼翅、菊花、菊叶、粗粮等。
原料繁多,形美味佳,营养均衡,搭配合理。
让白薇印象较为深刻的一道菜,是楚恒最喜欢吃的菊香如意卷。
但是在品尝菊花宴前,众人先要登上山顶。
在此期间,男人们会一起高谈论阔,吟诗作画,女眷们会自发成群结伴,一路说说笑笑往山上走,而未能融入其中的,要么只能跟自己的夫君一起走,要么便是带着孩子们。
白薇之前便已跟楚漠说自己要跟在他身边,倒也是没有什么意外。
在山脚下,天气凉快,众人整装待发,将楚恒一行人围在中间,就连之前的颜贵妃都出来了,面色比之前略显憔悴,但也还有其他人跟在她身边与其悄声耳语。
众人见到楚漠到了,自觉地让出一条道,纷纷低着头,以示礼节。
也有人在楚漠走过去后,好奇地打量着白薇的身影。
这便是摄政王的娃娃亲对象白薇?
看起来倒像是个知书达理的大小姐。现场女眷们已经有不少人起了攀附的心思了。
对她们来说,这种性格温和的比那种精明的好拿捏得多。有什么事,温声软语求一求,便就达到目的了。
楚恒还与旁人笑着道怎么今天摄政王没有提前一炷香来,“看来他对于准王府十分满……”
白薇随着楚漠缓缓走入他的视线,还未说完的话就这么停滞在了嘴边。
这个女子,她宛如梦里的神女般,面如芙蓉柳如眉,一袭简单的淡粉长裙勾勒出她苗条纤细的身材,一双含了水的杏眸此刻正隔空看了过来,楚恒的心仿佛停止了跳动。
一眼万年。
楚漠走至楚恒面前,淡淡地瞥了楚恒一眼。不出所料,楚恒在白薇的精心打扮下当着众人的面失了态。
白薇无疑迈出了成功的第一步。
楚漠不动声色地挡住楚恒的视线,沉声道:“参见皇上。”
楚恒立马回神,恢复了往日的贤君形象,朗声大笑,“既然来齐了,我们便出发。”
自己刚刚竟然盯着皇嫂失了神,简直不可饶恕。
还好楚漠提醒得及时,否则传出去,又要变成市井的茶余饭后的谈资了。
可是那个女子,她与梦中的完美神女似乎一个模子刻出来的,光是一眼,就摄取了他的魂。
周围倒是有几个敏感的妃子已经开始对白薇有了戒备心。
白薇对于妃子的反应,全然不在意,只是楚漠的反应在她意料之中,就够了。
她往后粗粗地扫了一眼,那些妃子们前世她都见过,只是似乎少了个人,少了谁呢?
她收回目光,听到身后几个人的私语。
“段楠那个贱人,明明都已经去摄政王府里,竟然还回到宫里陷害姐姐你!若是她今日在这,我非得替姐姐出这一口气不成!”
“哼,就算去了摄政王府又如何,她又没有当凤凰的命。山鸡哪能变凤凰呢!”
颜贵妃的声音十分耳熟,透着几分虚弱,“别说了,摄政王与皇上就在前面呢!”
段楠……段草草,若是她记得没错的话,之前在冷宫里被折磨得精神崩溃的人,似乎就是那个段楠。
她不曾与她有深入的交流,只不过偶有一次路过冷宫,宫里的小太监连忙让她绕着点走,说“宫里的段楠啊,比一条疯狗还可怕,见人就咬,天天嚷嚷着要皇上见她。但是皇上乃是真龙天子,政务繁忙,哪有空去理她这么一个疯女子呢?”
她闻言也害怕,只不过从还未闭紧的门隙中看到一个女子,正在悲伤地坐在庭院中的石凳上,拿着梳子机械地梳着自己的头发,双目无神,两家凹陷,形销骨立。
像是一个被摄取了七魂六魄的木偶。
似乎察觉到她的目光,段楠眼中燃起一丝光亮,下一秒就起身往她这里扑来,吓得她收回目光,连忙转身跑走了。
后来才从后宫嫔妃的交流中得知了她的身世,对她生出了一些同情。但是上辈子的她,作为摄政王妃,没有资格去对皇帝的私事品头论足,也没勇气去说服楚漠去求情。
她只是遵循着社会礼教,在三从四德的圈子中安安稳稳地待着,绝对不会越界一步。
如今究竟是什么变故,让段楠提前来到了摄政王府?
她还未想通,就有几个妃子娇笑着过来和她打关系,一口一个姐姐,一口一个王妃地叫着,似乎要哄她开心。
但是无疑,她对于王妃这个位置不感兴趣。她也深知,如今嫔妃们的讨好只是因为摄政王妃这个位置对于这些妃子们没有什么威胁,若是一旦她入了宫,那些妃子都会拿她当不共戴天的仇敌看。
她有心接近颜贵妃,逐渐落后于楚漠,与颜贵妃一伙人搭上话。
她捏起手帕含羞地笑了笑,“我看你们这些姐姐们在后宫都有些身份,能不能给妹妹答疑解惑一下?”
颜贵妃那一行人立刻警惕地看着她,“你想了解什么?”
白薇咬着唇,瞧了瞧四周,看没人关注到她,便小声道:“我刚来摄政王府,正好府里有个丫鬟叫段草草,听说是从宫里来的,想打听一下。”
颜贵妃左边穿鹅黄色裙子的安嫔便心知肚明了。
原来段草草到了摄政王府后,引起了准王妃的不满,如今准王妃明显想跟她们打听一下段草草,瞧瞧这个段草草会不会对她有所威胁。
安嫔又惊又喜,似乎看到了往上爬的藤蔓,抢先答道:“你想知道什么?我们都知道。段楠这个贱人在宫里已久,做的那些丑事几乎能出集册了!”
旁边的顺仪讥笑了一声,附和着“可不是嘛!”
白薇虽然面上不喜她们把段草草叫为贱人,面上却羞红了脸,捏紧了手中的帕子,“那这不太好说吧?”
安嫔得意洋洋,“这有什么不好说的?那个贱人为了见到皇上什么事都做得出来呢!她当初自以为自己很受恩宠,不吃不喝,说要见皇上,结果呢!饿晕了也没见到!”
顺仪噗嗤一声笑了出来,“可不是嘛?”
“她当初给皇上写了三十多封信,都让人给拦下来了,一封都没有到皇上手里呢!”
“更丢人的是,有一次她快饿死了,自己受不了跑到御花园,抱着摄政王的大腿喊夫君,说‘给口饭吃吧,你的亲亲娘子快饿死了!’哈哈哈哈,也好意思玷污摄政王玉体!要不是摄政王一时心软,恐怕尸体都要烂在乱石岗了!”
“笑死人了,谁是她的夫君都分不清。那时候皇上就在旁边呢!”
白薇耐心地听着,突然发问,“那她会喝茶吗?花茶或者其他的什么?”
“怎么可能?就算是她刚入宫的时候也没见她喝过。被打入冷宫后就更不可能了,喝老鼠茶还差不多。”
颜贵妃听到安嫔这么说,心下也不禁感到一阵恶心,不悦地叫了声安嫔。
安嫔无趣地闭上了嘴。
白薇得到自己想要的,也不多留,微微一笑,“多谢姐姐们解答,以后还要互相照顾才是。”
安嫔和顺仪喜出望外,这是得到王妃的赏识了,连连笑着答应下。
白薇沉思着往前走,如果她猜的没错,可能这个变化就出现在段草草身上。那么十之八九,段草草也是重生者。
纵是聪慧如白薇,也不会想到,自己其实是在一本早就写好的书中,连自己的容貌服饰人生都已经被规划得明明白白。
远悠山不高,但是一群娇贵的王亲贵族平时没有多加锻炼,一个个累得气喘吁吁,尤其是女眷们,已经开始不断地擦着自己的汗。
只有白薇和楚漠面色一如往常。
“皇上还要多加锻炼才是。”楚漠淡淡道。
楚恒笑着点头,“向皇兄和皇……嫂学习。”
楚恒的视线极快地从白薇身上一扫而过,便不敢再多停留,走到诸位臣子面前,带着他们去菊花宴的所在处。
清风徐徐,花香四溢,酒香掺杂在风中涌入众人的鼻间。
遍地的金黄色,让众人心情不禁也跟着好起来。
楚恒招待各位坐下,目光禁不住从白薇身上蜻蜓点水般略过。
白薇坐在楚漠的旁边,他与白薇之间紧紧隔了楚漠。
宴席开始之时,众人经过一场锻炼消耗,早就胃口大开,纷纷低头大快朵颐。
楚恒借着巡视的目光,看见白薇吃相优雅,对上他的目光时,反而浅浅一笑。
楚恒担心被楚漠发觉,连忙移开视线看着眼前这道菊叶卷蟹柳,心不在焉地夹起来吃了一口,又不喜海鲜味道,想吐出来又碍于面子,只得苦兮兮地咬下。
自己喜欢吃的菊香如意卷又偏偏在白薇那里。
正当他凝神盯着的时候,一只纤纤素手碰到瓷盘边缘,视线往上便对上白薇目光。
白薇清柔一笑,“皇上可介意我换一道菜?”
“自然是不介意的,皇嫂随意换就是了。”楚恒打起精神,看着白皙的手将他的菊香如意卷递到他面前,心里一阵畅快。
最爱吃的菜在眼前,又是梦中神女亲手为他置换的,让他吃的时候都有说不出来的惬意。
不远处没什么胃口的颜贵妃盯着上面的动作,心里起疑,为什么只见白薇和皇上在互动,上次气势如刹罗的楚漠反而一脸淡定地坐在两人中间?
转念一想,就算皇上对于这个准摄政王妃极有好感,白薇也是楚漠的人,不可能入宫,也不可能来跟她们争宠。说不定只是在楚漠的吩咐下做事罢了。
这一顿饭,有人吃得心满意足,有人吃得满心疑虑,有人不问世事,有人大快朵颐。
待到宴席结束时,楚恒看着白薇的身影,生出了依依不舍之感,可是想到皇兄已经为他牺牲足够多了,他只得把这种萌芽按捺下去,恭敬地道皇兄皇嫂慢走。
白薇心知目标已经达成,又劝自己不要太过着急,满心欢喜地下了马车,在分别前与楚漠道谢,“多谢摄政王相助。”
楚漠淡淡瞥她一眼,留下一句“好自为之。”
若不是确定楚漠对她没半分意思,白薇几乎以为楚漠对她仍有情在。如今说这句话也只能是对她如此主动和精心布置起了疑心,让她不要伤害到楚恒罢了。
但是她家底清白,就算楚漠去查,也查不出什么的。
待楚漠回到房里,段草草早就已经准备好读本了。她正坐在榻边的小木凳上,津津有味地读着话本。
一想到她今日对于他带白薇出去,没有丝毫异常的表现,楚漠就感到心口闷闷的。
有种辛辛苦苦养大的猪,不认他的感觉。
窗外此刻淅淅沥沥的下起了小雨,室内烛光摇曳,将少女的影子投映在墙上,晚来的清风吹起少女乌黑的发丝。
楚漠上前关了窗,室内变得温暖而明亮。
他带着一身清爽的气息从段草草身边经过,段草草却仿佛没看见他这个人一般。
楚漠心里有气,捏着段草草的后领,把人拎了起来,阴恻恻地笑,“我记得当初某人为了留下来,说可以暖床是吗?”
段草草不知道楚漠怎么了,一脸懵懵地看着他。
好像确实是有这么回事。
都是生计所迫。
楚漠当初没当真啊,怎么如今又提起这件事了?
难道是今天菊花宴,白薇对楚恒暗送秋波,让楚漠头顶草原,伤害了楚漠的心,所以秉着报复心理来想让自己当暖床丫鬟?
要是真是这样子她可就太衰了。
可是如今楚漠直直地盯着她,神色莫测,她也不敢忤逆楚漠,只得憋屈地点了点头。
楚漠看着她憋屈的样子,心里更不爽了,给他暖个床能让她如此嫌弃和不情愿?
段草草的脸上几乎明晃晃地写着四个大字——我不情愿。
他一把把人扔在柔软的被褥上,慢条斯理地解着衣带,声音一如既往的好听,“如果我今天非要你这样做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