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醒来天已大亮,行健口干舌燥,似吃了苦药般难受,他趿拉着鞋子,刚走两步,只觉天旋地转,头重脚轻,一个踉跄又翻倒在床上。仇小梅进到屋子正准备端了杯子里已冰冷的水去换,行健撑起身子要了过来,一口气喝了个精光。仇小梅呀得一声,行健却觉得舒服无比,那冰冷的水一路淌过冰到胃里,似那久旱不雨的田里得到了水的灌溉般滋润。
仇小梅接过空杯,又倒了一杯热水放在桌上,坐在床栏上,行健坐起来把仇小梅的小手攥在手心问:“我昨晚上没说什么错话吧!”
“错话倒不曾说,但都是些大话。尤其是拍着胸脯向我爸妈保证那一段倒挺让人感动的。”仇小梅笑笑。
“感动你有个屁用,感动你爸妈才好,我看你爸还好攻破,你妈有些难缠。”
“不准说我妈,我妈就是刀子嘴豆腐心,你别忘心里去的,”仇小梅抽出手微怒道。
“我听你妈说要十万彩礼,还要有房子,这倒不是难事,关键得给我时间啊!”行健盯着仇小梅看,一会扫上一会扫下,看得仇小梅心里发毛。
“你咋这样看我?”
行健又把仇小梅的手攥在手心,“小梅,你相信我不?房子肯定会有的,不仅有我还会把它弄到金康城去,十万彩礼也会有的,不过我得先问人家借,以我的人脉借个十万八万倒不是什么难事,关键是借了,我们得过紧日子了。”仇小梅心情沉重,眼望手心,睫毛上挑,一副愁眉不展的样子。
“我妈也是心疼我,害怕我跟了你过苦日子才这样的,我爸挺支持我的,说只要我愿意她尊重我的选择。行健你真的爱我吗?”仇小梅深情的忘着行健,两眼放出光来。
行健目光迎上去没有丝毫迟疑,“那还用问,只要你不动摇,我有的是办法。兵法讲,虚虚实实,实实虚虚,我有三招需要你的配合。”
仇小梅惊疑:“哪三招,要是伤害我爸妈,我跟你立马就掰。”
“看,把你吓的。第一招:缠,第二招:拖,第三招:胁”行健可谓是绞尽脑汁,心里想:这穷娃子娶个媳妇咋这么难了,难怪有人说:宁愿坐在宝马车上哭,也不愿意骑在自行车上笑,现实就是这样。穷女入豪门,鲤鱼跃龙门;穷男找女人,无钱难上门。
仇小梅不解,摇着行健手,“说具体点”
行健说:“缠字就是缠住你爸,先让他加入我们,三对一,如果让闪闪加入那就是四对一,你想以多胜少,肯定我们赢。”仇小梅点头,“你鬼点子真多。”
行健又说:“拖,就是先答应给彩礼,然后再慢慢磨,”仇小梅头点得跟鸡啄米似的。
“最后一招,胁就是威胁,你说你怀孕了,看你妈咋办?”仇小梅一听怀孕,一巴掌扬了起来。行健赶忙用手遮挡,“说好了,不打脸的。”
仇小梅放下手,狠狠在行健胳膊上拧了一下,疼得行健从被子里跳将起来。“亏你想得出来,我才不会说的”
“这是最后一招也是下下策嘛,说不定……”刚说到这,闪闪一头跑进来,“姐,吃早饭了,还在说话哩!”
“好好好,马上出来。”行健起身披上外套和仇小梅出去了。
吃完早饭,阳光甚好,行健想去看看关帝庙,就叫仇小梅带上闪闪一起去。闪闪也很高兴,连蹦带跳在前面引路。老远就看到一棵古柏树上挂满了红布条,在阳光照射下金光闪耀,郁郁葱葱的古柏树冠就像一把大伞延展有十来米。他们三人顺着大路上到岭顶,才看到在大树旁有一间只有一米多高的小房子,小房子仿古代庙宇,雕梁画栋飞檐翘角一样不少。一香炉里密密麻麻插着残香,火纸灰团在一起散落在坑里,见证这座关帝庙的繁华喧嚣。屋檐下一尊丹凤眼、卧蚕眉,长须髯,手握青龙偃月刀,霸气十足,威风凛凛的关帝端坐庙中,行健居中,闪闪居左,仇小梅居右三个双掌合十拜了三拜。
仇小梅问:“你拜的时候想啥?”
行健说:“愿关帝保佑,我们能够相爱一生,白首偕老。”
仇小梅笑笑,“我也是这么想的。”
行健望向闪闪:“闪闪,你在想什么呢?”
“我什么也没想啊!”
“那哥哥问你个问题,你喜欢哥哥和姐姐在一起吗?”
那闪闪扑闪着一对大眼,“姐姐喜欢,我就喜欢。”
“那好,哥哥有个请求,这几天多给妈妈说哥哥好话,到时候哥哥带你看大海。”
“真的?”
“真的!”
“拉钩”
“拉钩”
行健伸出小指勾住闪闪一起发誓:“拉钩上吊,一百年不许变。”
逛完关帝庙,行健他们三人说说笑笑回到家里,行健又与准岳父聊了起来,听闻准岳父喜欢看一些时事政治的书籍,桌面上正好摆了本《中印自卫反击战》,行健就让准岳父讲讲中印自卫反击战。
准岳父眉飞色舞地就讲了起来,“***在抗美援朝时就说过,打得一拳开,免得百拳来。美国人那么难打的,我们都打下来了,还怕个印度,我们是考虑到国际形势,一再忍让,那印度人以为我们怕他,几度越过麦克马洪线,***一拍桌子给我收拾,收拾就收拾的干净彻底,结果把他们王牌第七旅打的丢盔弃甲,旅长被活捉,你可知道印军第七旅在二战时曾跟号称‘沙漠之狐’的隆美尔作战,自称‘打遍欧亚劲旅’。牛皮哄哄的,一战叫中国人打的全军覆没。”行健听得很兴奋,要准岳父接着讲,准岳父又讲到“中苏珍宝岛保卫战,中越自卫反击战”行健时不时插上两句见解,准岳父对行健的博学多闻深感赞许。
吃下午饭时,两人聊得正欢,准岳父有一折子没讲完。准岳母喊了几次吃饭,都没喊动,板着个脸:“不吃我可撤走了,”准岳父这才起身,行健本来也想说先吃饭,但觉得打断长辈的话不礼貌,一看准岳父起身,连忙就去铺桌子,拿碗筷。
行健心里窃喜,剩下的就看仇小梅了。这次吃饭准岳父酒没蛮劝,喝了几酒盅就没让行健喝了。吃完饭乘准岳母洗碗的时候,行健给仇小梅挤眼,仇小梅会意,于是行健拉着闪闪去给辅导功课去了。
仇小梅想说又不好意思说,坐在那忸怩不安,父亲看出她的心思,就问:“你想好了”
仇小梅点点头,“想好了。”
父亲一脸慈祥,“我尊重你的选择,我相信我女儿不会看错人的,行健这小伙子不错,挺有学识,是支潜力股,只是眼下穷了点,我相信这一切都会改变的。”
仇小梅在父母的眼中,一直都很听话,唯独这次违拗父母,一听父亲这么说,几滴热泪长滑而落,哽咽着喉咙,“爸,我对不起你,没听你的话,我自己选择我自己承担,只是连累父母跟着一起受苦。”
父亲眼角湿润,叹了口气,“你就是菜子命,好坏都靠碰,你碰到这个,也是你的命,只要你过的好,父母这边就不用操心。”看着父亲瘦削的脸庞,仇小梅仔细端详起来,这次她看到父亲的额头纹又多了几条,头上银发都窜到了前额,干瘪的脸上显露出了骨架。仇小梅再也控制不住,泪水似河奔流,流过嘴角,进到嘴里甜甜的、咸咸的,掉到地上湿湿的,圆圆的。
仇小梅握着父亲粗糙而有力的手“爸,我妈那……”
“你妈是不忍心你受苦,所以才叫你们拿出十万彩礼,其实你妈嘴里不说,我是知道的,到时候肯定会返还给你们的,你们上班也没什么积蓄,行健家也没什么底子,一下拿出十万,还要盖一栋房子随便也是十几万,再加上结婚也要花个几万,这是不小的开支啊!”
仇小梅颔首沉默,丝丝抽泣。
“你妈那有我……”
刚说完,仇小梅愁苦的脸上露出一丝笑来,“爸,谢谢你!”
“死丫头鬼精鬼精的,”父亲笑着。
仇小梅起身说:“爸,我去给你换杯热茶。”
行健正在给闪闪讲着怎样计算组合图形面积,仇小梅钻进来,一拍行健肩膀:“搞定。”
“搞定谁?姐!”闪闪斜过身子望着姐姐。
仇小梅在闪闪额头上一点,“搞定你头,好好学习,别分心,”转身出去找茶叶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