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午吃团圆饭,母亲又要炒七碗八碟,行健连忙阻止。只说:“妈,大鱼大肉都吃腻了,你就别再辛苦弄这些了,弄了也没谁吃得下。”母亲说:“那好,那就少弄几个菜,鱼是不能减的,早上你们吃汤圆,那是团团圆圆,下午吃鱼,那是年年有余。”“好好,那你弄吧!按说我连鱼都吃不下的,只想吃点酸菜面,”行健说道。母亲说:“那面条最好不要吃的,吃面条这一年都会扯筋弄拌的不得消停。”
行健为母亲这些怪说道不以为然,饭菜端上桌了吃着没味口,就去厨房自己动手弄了一碗酸菜面吃了。
母亲叹口气说:“原来没好日子,想好日子,现在不愁吃了又不想吃了,人就是贱骨头。”
行健说:“那不是嘛,现在城里吃肉吃腻了,尽找些我们农村的野菜吃,就连那给猪吃的芍藤子,南瓜蔓子都当菜吃的。”
仇小梅说:“你说那南瓜蔓子掐尖用水一焯凉拌蛮好吃的,我现在就想吃。”
父亲说:“南瓜一般秋天吃的,这是啥季节?你们不种庄稼,连庄稼啥时候生长的都不知道了。”
行健对仇小梅说:“这几天季节菜是白菜,你多吃白菜就好。”
正说着母亲问:“仇小梅预产期在几月?”
行健回复说:“三月份。”
母亲问:“下学期还上班不?”
行健说:“早给请假了,还有一个多月,上班多危险的。”
假是请了,但行健愁怎么安置仇小梅,让在家里呆着吧,害怕跟母亲性格合不来,又弄出些事情来,不得安宁。不让在家里呆着吧!又往哪去呢?正愁着,母亲说:“那叫在家呆着吧,我们这离镇卫生院又近,有个什么的能应个急。”
仇小梅说:“我不在家呆,在家呆着还不如上班了”
母亲一听,有点不高兴了,正准备发作,看见行健正挤眉弄眼。遂又缓和了口气说:“在家呆着吧!这样更安全。我把其他啥事都放下,专门照顾你不好吗?我这脾气你是知道的,就是语言不啥好,但心不坏,你别想多了就行。”
行健看母亲说了一番软话,也赶快帮了几句:“是的,金窝银窝不如自己狗窝,你在家里呆着我更放心,等快生的时候我就送你到城里妇幼保健院去,我们在那生孩子好不好。”
父亲也帮腔说:“对的,行健这娃子懂个啥?到单位去又不方便,真遇到事了,不叫家里人操心的。你妈虽说有些浑,但人浑理不粗,再说我们都是过来人,有些经验总能用的上的。”
这一番话一说,仇小梅不再坚持,决定留了下来。晚上就给行健准备去上班的衣物,次日一早行健就赶往学校。
过了几日,开学工作接近尾声,行健在思考这学期的工作思路,便与校长进行了交流。
行健说:“上学期我们活动开展的有些多,我准备这学期进行一些整合,把一些没必要开展的活动取消,这样来减轻教师负担。”
校长问:“怎么整合?大部分都是上面要求的,我们不搞行不行?”
行健说:“不知道上面咋想的,一说抓素质教育就大搞活动,好像素质教育必须要活动来呈现方可叫素质教育一样。好像上课就是应试教育一样。其实不是这样,国家开设的课程加上地方上的课程基本上囊括了所有教育内容,里面包含德智体美劳教育,我们为什么去占用那些课程而搞些只涂表面光鲜的活动去哗众取宠呢?再说,那活动多了有什么好,台上只几个人表演,台下观众都是看客,一搞几个小时的活动受益的是台上人,台下又有多少人受益,这不是浪费时间吗?有的人说观众可以受到美的教育,如果光看都能受到美的教育,还不如给每个人发台电视看,电视里那些专人表演岂不更会受到美的教育。毕竟美不是光来看的,关键还是在体验上。”
行健又说:“我觉得我们搞活动应该定个原则,受益面广的活动多搞,只单个人受益的少搞;与教学相关联的活动多搞,无关的取消。”
校长问:“能不能说具体点?”
行健说:“比如运动会一定要搞,报告会之类少搞;六一儿童节全校性的演出搞几个节目即可,班内活动把时间搞长点,这样受益的面岂不更广?”
校长说:“有道理,这学期我们就定下来,春季运动会搞大,搞精,让人人受益,其他活动该取消的取消,让教师们一心一意抓教学促质量全面提升。这个质量应该还包括那些副课,体育课再不允许只立正、稍息、解散;音乐再不允许一学期只唱一两首歌;美术也不再允许只让学生自己乱画,你制定一个办法,对这几个科目期末也来个考核。”
行健说:“有办法,搞运动会就是对体育老师进行考核,庆六一搞个大合唱比赛就是对音乐老师的考核,元旦搞个艺术作品展出就是对美术老师考核。这样,就把考核与活动结合起来了,老师教没教,学生学的怎么样在活动上见真张。”
校长一听,认为这办法好,遂两人达成一致,经过校长宣讲,行健补充,很快得到老师支持,那些副课得到改观,每天都有歌声响起,操场上孩子们吼叫声,欢呼声不断,学校吵是吵了点,但这应该是一所学校本来的样子。
一天行健翻开一间仓库,里面放得全是普九时给配发的教学仪器,屋子里蛛网尘埃,鼠粪虫迹遍布都是,行健这翻翻那找找,生物实验用的瓶瓶罐罐,各种刀具,工具,天文望远镜,人体模型,石膏像应有尽有。正翻着,行健看到一个角落里全是军鼓乐器,大鼓,小鼓,拨、擦,还有五杆小号,指挥旗,军鼓服一套数齐。行健眼前一亮,这些东西运动会岂不正好用上?可惜的是没人会使,不禁又愁闷起来。
行健在脑海里萌生一个组建军鼓队的想法,这样运动会就会更正式一些。他把此想法给校长一说,校长大力支持,以前这些东西早就想拿出来使,可没有一个会教的,校长问:“你会教吗?”
行健说:“不会”
“不会,你怎么弄?”校长笑了,当行健在开玩笑。
行健说:“但可以学,我们师范不学了一点乐理知识嘛,或许能成。”
校长说:“那就试一试。”
行健于是就开始了军鼓队训练。
他在网上找来视频,反复听反复看,然后再教给学生去练,可是小号他不会吹,于是在六年级中找了几位学生把小号发给他们,让他们先自己练习,等练一段时间再教吹节奏。没过一个周,六年级有位学生竟能把那号吹得嘟嘟响了。行健一问,才知道他爷就是过红白喜事吹唢啦的,行健喜出望外,于是让他当起了教练。不几天吹小号的几个人都能嘟嘟地吹着响了。行健又给了个调子没几天就全学会了。来来去去练了两个多周,军鼓队算是练成了。在开始练的时候,那乱七八糟的蓬嚓声吵得老师们一听到军鼓响就捂着耳朵去关了门的,学生们不怕吵,一见到军鼓响就围拢来看,都羡慕的不得了。
一天,行健把练成的军鼓队拉倒操场检验,一声令下,军鼓响起,一个指挥,一个大鼓手,一个拿小镲,八个小鼓手一起动作,只听鼓乐声大作,小鼓喂着大鼓,大鼓和着小鼓,再有小镲金属的铿锵声,听得人心潮澎湃,激动不已。这是西亮小学建校以来第一个军鼓队,校长高兴,全校老师也高兴,学生们更是欢呼雀跃。一阵军鼓声刚完,四个小号手手端小号仰着脖子嘟嘟的嘟嘟的吹起来。其中有一两个腮帮鼓的像蛤蟆吹气一般,青筋暴跳,眼瞪的似铜铃,吹出来的调子不是低就是高。把看得人笑得前仰后合,半天合不拢嘴。校长笑着表扬行健:“这些娃们还可以嘛,名师出高徒啊!”
行健说:“那不是我教的,都是自学成才,准确的说是个吹索拉的人教的。”行健指着其中一个清瘦的高个子男孩给校长说:“就那娃爷爷教的,我再让他教其他人。”
校长顺着他手指方向一看,那娃鼓着腮好像并没使多大劲把那号吹的乌拉乌拉响,而且调子也特别准。
练完,校长走到跟前,讲了几句,特别表扬了那吹小号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