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世达听得多说的少,但架不住徐胖子一个劲儿问,只能也自报师门。原来他是在国外学会的骑马,但洪涛对这个说法持严重怀疑态度。
原因很简单,如果按照他所说是在上大学时学会的骑马,那就应该很熟悉西部鞍。杜克大学可是在美国南部,那边不是说没有英式马场,相反还很多,可要想在学习骑马的过程中对西部鞍一无所知,好像也不太符合实际情况。
最有可能的解释就是他说谎了,杜克大学和骑马这两个描述中有一个是假的。至于说为什么要说谎,暂时还猜不出来。
这家伙说话非常谨慎,从不主动谈及个人和工作,更不给洪涛绕圈子套话的机会,喝完一杯咖啡之后就起身要去骑马,并得到了徐胖子的响应。
有了这个咋咋呼呼的胖子在,除非直接撅面子,否则还真不好摆脱纠缠。他才是把脸皮厚和嘻嘻哈哈办大事完美结合在一起的典范,再配上这副人畜无害的相貌,无往不利!
不过他这种做派也有个缺点,就是很难隐藏太多秘密。不能说你问别人的时候脸一抹什么话都说,别人问你就支支吾吾顾左右而言他,那就不是直爽而是鸡贼了,会被大家排斥的。
那他是干嘛的呢?真是人不可貌相,徐胖子居然是一家上市公司的财务高管。洪涛不光知道这家公司,还是注册会员,经常用它的客户端收看电视剧、电影和国外体育节目。
可无论是海归于世达还是高管徐胖子,一到了马场上就只有看着名不见经传的洪涛策马逍遥的份儿了。渡过几圈的骑行熟悉阶段,刚刚和马匹建立起来一点点默契,洪涛就给他们表演了一手传统美式马术,绕桶。
等和马匹的熟悉程度进一步增强之后,这位穿着牛仔裤、牛仔短靴,坐着西部鞍的准牛仔又玩起了经典英式马术,盛装舞步。
好在他本来就学艺不精,又有很长时间没有练习,骑乘的马匹也不是专用马,只能表演几个非常简单的基础舞步,还不一定次次成功,还算给几位奥地利教练保留了不少面子。
几圈下来,他和马匹出色的表现不仅博得了在场骑手的喝彩,也让马场的工作人员和马术教练们不得不正眼相待,更加坚定了徐胖子他们购买澳洲鞍的决心。
洪涛用的就是那具旧西部鞍,大家觉得如此笨重的马鞍都能做出这么灵巧的动作,换成更轻巧的澳洲鞍没理由会影响控马能力,还比英式综合鞍舒服,干嘛不呢。
至于说购买马鞍所需的万把块钱,他们真不太在乎,徐胖子新介绍来的两个朋友一张嘴就要求购买大牌精品澳洲鞍,坚决不能比他们现在用的英式鞍便宜,不怕贵就怕掉了面子。
“洪,我觉得咱们的关系可以更进一步了,比如邀请我共进晚餐!”这一点在格洛丽亚身上表现的最为明显,她不光亲自上场来了个双人双马舞步表演赛,还和洪涛骑着马肩并肩,含情脉脉的发出了特别明显的暗示。
“合算你找男朋友的标准就是看骑马啊!”有姑娘愿意接受自己的追求洪涛当然高兴,尤其是这位姑娘还算漂亮。但洪涛对格洛丽亚看人的标准有些异议,自己身上这么多优点看不到,反倒被这手一瓶子不满半瓶子咣当的破马术给吸引了。
“这有什么不好吗?”格洛丽亚很肯定的点了点头,并不觉得有问题。
“挺好,但这样太快了,对我的计划不利,要不等我把坏蛋绳之以法之后再说?你觉得一个骑马不错又能拯救人类的男人,是不是更好一些?”
面对一个喝豆浆吃油条都能挺高兴的大洋马,洪涛觉得自己的理论都太污了,还是继续编瞎话吧。好歹谎言是美丽纯洁的,就别用现实去毒害人家了。格洛丽亚总不能一辈子都在中国当马术教练,说不定明年就回国了呢。
“那你今天成功了吗……”格洛丽亚好像是真忘了这档子事,闻言才想起来,偷偷回头看了看正在马场上慢跑的于世达,小心的询问战果。
“在你的完美配合下,我的任务算是基本完成了。烛光晚餐没有,但晚上我可以单独给你加个菜,西红柿炒鸡蛋如何?”洪涛也压低了声音,伸出根大拇指,再狠狠点点头。
“当然,非常好,我很喜欢!不能陪你了,下面的时间还约了学生,晚上见!”格洛丽亚真是发自内心的高兴,带着一脸压抑不住的笑容,拽了下缰绳,调转马头跑了。
“唉……娶这么个媳妇才叫幸福啊……”看着她的背影,洪涛不由得长叹一声。人真的是需求越低,获得的快乐越多。像自己这样见过太多、经历过太多的人,别说一盘西红柿炒鸡蛋,炒王八蛋也笑不起来呀。
午饭前,一辆挂着广东牌照的劳斯莱斯-古斯特驶进了马场大门,司机恭恭敬敬走到马场边,和醋舅舅低声交谈了几句。十几分钟之后,换完衣服的醋舅舅和小舅舅一起钻进车里,在众目睽睽之下缓缓驶出马场大门。
“洪总,李居士是您亲戚?”刚刚跑完圈靠在马场围栏上抽烟的徐胖子捅了捅身边的洪涛,用下巴向劳斯莱斯那边努了努。
“不太熟,陪着他的才是我舅舅,是从南边上来的,好像说是专门为大人物排忧解难的。我对这种神神叨叨的人没兴趣,要是真有神佛,你我还费那个力气干嘛,整天躺家里等着呗,反正命中富贵有多少前生早已注定了。”洪涛正蹲在马肚子下面整理肚带呢,站起身向大门那边看了看,撇撇嘴又蹲下了。
“哎,也不能这么说,现在很多人信这个,买卖做得越大越得信。不瞒你说啊,我也信,就是没人领着修行太慢。刚才和老先生聊了聊,啧,确实有点能耐,几句话就让我明白了不少东西。你说你有这么便利的条件,怎么没跟着受受熏陶呢。”徐胖子摸了摸手腕上的佛珠,又看了看蹲在马肚子下面的洪涛,无奈的摇了摇头。
他很想结识结识那位李居士,可人家不冷不热的也没法强求。本来还想让这个刚刚结识的洪涛架个桥,没想到话还没出口呢,就要凉。
“唉,有人不是说过嘛,性格决定命运。我这人啊,天生懒命,够吃够喝就成,真操不起太多心。你别看他装的仙风道骨,骨子里也不是什么好东西。别的我不清楚,可干他们这个的和我没什么区别。我是从国外往里倒腾货物,他是从国内往国外倒腾钱。你琢磨啊,好人能花三四成手续费往外转移家产吗?就这么弄吧,早晚把国家这点元气都折腾光,然后大家一起吃窝头去!”
如果说刚一接触时,洪涛给人带来的是一种温文尔雅、见多识广、彬彬有礼的儒商形象,那经过初步交流成为熟人之后,就会时不时的露出一丝忧国忧民,对社会上某些现象很不满的老愤青感觉。
这倒不是他演技不灵装的不够彻底,而是一种基于人性考量做出的即兴表演。大部分人平日里总戴着一副或者几副假面具,尤其是在生意场上混的,初次见面肯定会收敛,视对方的情况或慢慢展露本性、或一直装下去。
现在洪涛就要卸下去一层面具,通过语言和动作上的小细节让对方感受到,以此达到进一步打破隔膜,结识徐胖子的目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