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翠花就急眼,嗓门儿一下子就提起来了:“咋地,我家柱子还不够好呀?”
“你说你这人,这么大岁数了脾气还这么急干啥?”贵生娘见她急了,也忍不高了嗓门儿:“这事儿关是咱们说了,那也不顶事儿,只是说有这么个意思,这到底成不成的,咋地也要让我家福生瞧一瞧人儿呀?”见她还想说啥,又赶紧道:“我对柱子是没啥意见的,但现在政府都说了,不许父母包办婚姻,说是个啥,要自由恋爱,咱们大人说好了,要俩孩子瞅不对眼儿咋办?”
“咋还能瞅不对眼儿了?”赵翠花就急道:“咱柱子这么好的小伙子,搁哪儿也不能再找着一个了!”
“你说说你!”贵生娘道:“脾气还是那么大,也没说柱子不好呀?可这人跟人还不得看一个眼缘儿吗?再者说了,我家福生总不能连人也不见一面,就这么定了吧?咋说咱也得问问孩子的意思吧,现在可不像以后那样包办了!”
“福生这孩子人孝顺,你说了她还能反对不成?”
“孩子孝顺是孝顺,可咱当父母的,也不能就全不顾孩子心思了吧?”贵生娘就说:“你没瞅见我们村儿那老金家,没跟孩子吱一声儿就把孩子给许出去了,这回日子过得不好,孩子尽受罪了,现在连娘家门儿都不登了!”
“那能一样吗?”赵翠花不认同:“咱家是什么人,那老方家又是什么人?”
“也没说一样啊!”贵生娘说:“只是这孩子们心思,咱还是得全一全的,咱当长辈的,顶多能寻摸寻摸合适的人选,再出出主意啥的,最终还是要看孩子们的。再说了,这柱子也没见着我们家福生,这要见了万一没瞅上,那不坑了孩子吗,还坏了咱俩家的交情。”
“福生这姑娘也算我瞅着长大的,十里八乡的谁不说个好字?也就是你这人不厚道,硬生生给留了这么多年,姑娘都给留老了。”赵翠花道:“要不然提亲的门槛早给踏破了!”
“这不是日子不好过吗?”贵生娘就苦笑:“我这也是没法子,一大家子人呢,事儿又多,但主要是福生孝顺,要不然我也不能留她到这么大。”说到处还是亏了闺女,只是这日子不好过,宝生也到了要讨媳妇的年龄了,还得再委屈闺女一回,但她也不是狠心的,至于给她找的人家不错,只要闺女同意了,这往后的日子啊,肯定差不了。
赵翠花心里头嗤之以鼻,心说得亏她跟她是打小的交情,再加上福生那姑娘确实是个好的,自家柱子又是二个婚头,要不然才不想跟他们家做亲呢,这什么人哪,儿子都是宝,这女儿就是草,现在还指着女儿的亲的聘金,再给小儿子说一门亲呢。
这样想着却也不能说出来,赵翠花就道:“那咱们说好了,啥时候让俩孩子见一见,要是合了眼,就赶紧定了,福生也大了,咱俩在她这年纪早成家了,还有柱子,柱子年纪也不小,有个知冷知暖的家里头也好过。”
贵生娘应下:“行,等晚上我回去说说,明儿个吧,就明儿个中午,我领福生上你家,让俩孩处处看!”她觉得着这么亲事,她闺女肯定不能不同意的,这既对福生好,又能便宜宝生再娶个媳妇回来,这举两得的事儿如何做不得?之前说那么一大堆,这不女孩子家家的得拿拿乔,才显得金贵吗?
这可不是咱没人要,而是眼光高,家里头不舍得才留下的,外人咋也说不出什么不好听的话,贵生娘这一番小心思,除了赵二牛爷俩儿没瞧出来,在场的都是心知肚明的,偏还都不说,这事儿怎么说呀?戳破了不就等于把人给得罪了吗?还指望着做亲呢,这事儿不能这么办,只是都装不知道配合呢!
这丈母娘要满意了,姑娘那里头说话也能有偏向,对孩子有个好印象,这亲不就容易成了吗?虽说就算没什么好印象,只要有贵生娘在,这亲也多半能成,但这日子,两口子之间感情好不好,对生活的舒适度还是有很大影响的,这女人要上心,那是处处都妥帖,这要不上心,只你饿不死冷不热的糊弄糊弄日子也是过,这区别可就大了去了!
所以赵翠花才故作不知贵生娘的小心思,那么捧着配合着跟她来来回演了场。
赵保国倒是真觉得有点儿紧张了,他这是又要娶媳妇儿了,上辈子娶媳妇儿就是俩人处好了,让着远房叔叔给帮衬着办了场酒席啥的人给娶回来了。
还真没有这样走过正经程序,再者说了,他自己总觉着年纪大,这要真娶个小姑娘,那可不比他儿子都小了,这一时倒很是慌乱,又觉着自己老牛吃嫩草了,又不知等媳妇娶回来要怎么相处,反正赵保国就瞅见他爹愁眉苦脸,屁股底下跟有钉子似的坐不住,一会子又走到这里,一会子又走到那边,这连干活儿也干不细致了。
就背了老爷子问了:“爸,这明天儿都要相亲了,你咋一脸苦相呢?让人瞅见还以为你不乐意呢!”
赵二牛就叹气:“你说我这要把人给讨回来,那年纪得比你还小,你说说这……这……”他一时不知如何形容心里感觉,最后只得再叹口气。
赵保国就喷笑了,他还从来没见过他爸这样慌张的样子,就道:“这有啥呀?古代人还有八十老头讨十六岁姑娘的人呢!别说你现在只三十几岁,就是再大点儿也没啥事儿!”
赵二牛听儿子这么说,心头的焦躁也稍稍去了些,只道人娶回来反正是他沾便宜,只要对儿子好,对老父子孝顺,他好好待人家不就成了?他觉着自己年纪大,外人也不能知道呀,也不会有人笑话他老不正经,这样一想,他就开始淡定了些。
等到了第二天,早饭刚糊弄完,赵翠花就上了门儿,手里头拿着套新做衣裳,前两天听她二伯说起这事儿,她就开始做了,这紧赶慢赶的才算做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