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月很快就过去了,到了八月初,整个生产队又开始忙活起来,地里的高粱黄豆绿豆土豆蚕豆统统都到了收割的时候,当然产量还是极为低下,但再少也有,这么缺粮的时候,就是一粒也不能任它们给坏地头了。
队里的水田分了有一千亩,旱地有差不多两千亩,小麦种了八百亩早早的就收了,前些年还平均种着豆子高粱什么的,因着旱灾的原因,最近两年地里头绝对大部分种的都是红薯,有八千亩地都是种的红薯,再两百亩玉米,其它两百亩就零散种了些豆子高粱土豆什么的,毕竟这些个产量没有红薯玉米高。
拢共就两百亩地的庄稼,全村壮劳力有两百多号人,当然女人也算的,光男人没这么夸张,一天儿的工夫就全给收回来了。
不算种类直接看产量,两百亩地的庄稼,晒好了却只有五百八十三斤粮食,这么点儿粮食交任务都做不到,再加上种的又少,想抠点儿下来留着运去藏了,都不够人来回吃一顿的。
张老二也就不费那个劲儿了,直接把零头儿给扣了,当场就按人头给发了,八十粮食,夹着绿豆黄豆高粱土豆啥的,一人
作者的话(此段不计入字数)
二两,就算一户有二十多口人的,那也没几斤,塞哪儿都塞得下,也不引人注目。
剩下五百零三斤的粮食,张老二直接喊了几个兄弟,赶了两趟就给送公社粮站去了,那收粮的办事员是个三十来岁的中年汉子,穿着蓝色的劳动布衬衫,黑色裤子,裤管儿又肥又大,脚踝那里还拿了绳给绑紧,脚下一双沾着灰的老布鞋,瞅了瞅张老二兄弟搬来的粮,眉毛都快挤一块儿了,手上拿着个小本子记。
“张老二呀,去年你们村儿还有六百斤,咋今年才五百斤呢?”办事员咬着笔杆子,意味深长的瞧了他一眼。
张老二就搓着手笑:“你也不瞅瞅好几年都没下雨了,五百斤算不错的了,再者咱也没种那么多,毕竟这些个产量又不高吗?其它队里能不能上交都是一个数呢!就咱们队还是托了那口老井的鸿福,要不然也得颗粒无收。”
“还是你们队好呀!也算托老祖宗的福了,要不是你们张家祖宗打了那么一口福井,现在也不能有这好日子过!”
啥好日子!哦屁哟!饭都吃不饱还好日子呢!
不过比起其它村儿的状况,那是算好日子了!
赵老大拿了水壶拧了给办事员:“可不是么?”又说:“天儿这么热,还麻烦你登记,来来来,咱日子都不好过,别的没有,一口水还是有的,喝点儿别客气。”说着搭上办事员肩膀,麻溜的从口袋里摸出来煮熟的鸡蛋,动作利落的塞办事员兜里了。
那办事员感到兜里一沉,再用胳膊压了压,脸上就带了笑意,不由的舔了舔嘴唇,接了水壶喝了水,道:“是啊,这日子不知道什么时候才算个头!”说着就在粮本儿上划了道杆,这是过了的意思。
“日子总会好的,这旱都旱这么长时间了,我觉着也该是时候过去了!”张老二笑眯眯的:“咋说也不能旱上一辈子吧?再者说国家还在呢吗,这不听说正筹粮食呢。”
就说起话来了,办事员偶尔摸摸兜里的圆滚滚,脸上的笑意就更深了些,也耐着性子跟哥几个说话,哥几个也不是不识趣的,说上几句就撤了,免得过犹不及。
回村儿的路上,赵老二还一脸不痛快:“要是军子没走就好了,现在还用得着装孙子吗?俩鸡蛋哪!能换好几分钱呢!”
“说啥呢?”赵老三对他的脑子简直无语了,人往高处走水往低处流不是很正常的事情吗?难不成就有了前途不去奔,蹲公社里头养老啊?
“军子奔前程去了,咱做兄弟的可不能给拖后腿儿!”张老二看了赵老二一眼,道:“他真要蹲公社里不挪窝了,咱还得犯愁呢!他被调县城里去不更好吗?咱们以后进城办事儿,也有人帮衬。再说了,要跟人打交情,两个鸡蛋算啥,也就是现在年头不好,要年头好了,俩鸡蛋就能换人对你印象好了?到时候多少鸡蛋才顶用?现在才好呢,等这旱过去了,年景好了,在粮站这里咱也有人说话,要说办什么事儿人不肯能干,但要有什么风声政策,人能不给透露一下吗?”
“我这不…心疼一下吗?”赵老二嘟嚷着,见张老二还有长篇大论的架势,立马搁车板子上一躺:“哎呀我头疼,我不行了,我还想吐,我是不是中暑了?”
“哥呀,你把那水给我喝点儿,我先睡会儿啊,到家了再叫我!”
一把扯过水壶,拧开了就灌,咕噜咕噜的,再擦一把,直接一躺就闭眼了。
张老二又觉得好笑好觉得好气,脚伸过去就踢,嘴里道:“你就装吧!”
赵老三直接捂了脸,简直没眼看,这一招他用了不知多少回了,回回都用同一招,谁是傻子啊?还能看不出来?不过是懒得搭理他罢了,还以为自己演技多好呢!
真是丢人,他咋跟这货一起在娘胎里呆了九个多月呢?
等到了村口的老榕树,赵老二直接就蹿了,那动作灵活得,兔子都比不上他,赵老三看他一溜烟儿的跑了,蛋疼得嘴角直抽抽。
赵老大十分淡定,就跟没事儿人似的,跟张老二说了几句,就朝自己去了,赵老三一人有点儿尴尬,摸着耳垂干笑两声,最后实在受不住,跟鬼撵似的也跑了。
张老二笑了笑,赶了牛车去牛棚,再给解了挂牛身上的车辕,拿了小扫帚扫扫牛背,打了水放洋皮铁桶里,再把草料给放牛槽,牛就一上一下的甩着尾巴赶着苍蝇,晃悠着凑桶边儿喝水去了,眼瞅着一桶子水就下去了,又晃悠过去吃草料。
张老二再给添了一桶水,这才放心的走了,这没走到家呢,就遇上俩头疼货吵吵,那嗓门儿一个塞一个的大,张老二真心牙疼,咋又叫这俩人凑一块儿了呢?
算了算不管了!反正也打不起来!张老二偷摸的绕另一头溜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