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那些个不干净的东西清理清理,这四百多斤的肉,纯肉重就三百斤多点儿,分润到每人头上不过半斤多点儿。
赵保国家四口人,就分了两斤三两不到的肉,瞅着也不少了,在场人全是满脸笑。再加上骨头内脏还有好几十斤,这就不太好分了。老村长就拍板,今儿个晚上吃一回大食堂,猪骨头炖萝卜汤,内脏啥的直接给炒了吃。
这下子全村就沸腾了,家家户户拿了肉往屋去把肉熏的熏,腌的腌给放起来。午饭都不吃,免得占了肚子吃得少,净留着等着晚上吃大食堂了。赵保国家里也跟着学,但他们俩能饿着肚子等晚上,却不能让老爷子饿着,好歹得吃点儿垫垫。
左福生就把那一小块儿猪血给做了,再煮了一碗玉米面糊糊给老爷子吃。老爷子一人吃着俩人看,那是咋也不得劲儿,就招呼他们:“离晚上早着呢,要不也吃点儿垫垫?”
左福生咽着口水:“不成,等留着肚子。”
赵保国赶紧就拿了筷子,猪血虽少,但烧了也有一大碗呢,老爷子怎么可能吃得完?晚上又是吃大食堂的,放到明天还不得坏呀?赶紧就夹了往嘴里塞,吃得眼睛都眯了,对左福生竖大拇指:“妈,你这手艺越来越好了,以后要吃不着了,我肯定得饿死。”
左福生被他夸得直笑:“你这孩子,有那么好吃吗?吃不着还能饿死?”
赵保国就瞪大眼,表情十分夸张:“那哪能是一个好吃能形容的?简直是太好吃了,人间美味不过如此了!不信您尝尝?”说着夹了一块儿喂她嘴边。
左福生似信非信,张嘴咬了,皱着眉头:“不就这样吗?”
赵保国又道:“那肯定是吃太少没觉出味儿来呢,您再吃一块试试?”说着又喂了一块儿塞过去了。
左福生这回慢慢嚼着:“还是那样啊。”说着就回过味儿来了,一拍大腿:“你这孩子,咋这么精怪呢?这一套套就把我给套进去了,哪儿学来的?你爸也没你这么精。”说着就忍不住笑了,敢情是被他给糊弄了。
赵保国就笑着躲老爷子身后去了:“那不是您不吃吗?这么老些太爷一人能吃完呀?放明天肯定就白瞎了,那多浪费?”
左福生就瞪他:“这能跟肉比吗?占了肚子晚上吃少了,那不就亏了?”
赵保国道:“哎呀,至于吗?村里老些人呢,肉就那么点儿,再怎么抢着吃,那肯定也不能吃够了,再说了几块儿猪血算啥?吃了上个茅厕就没了,又不是实实在在的饭,能占啥肚子啊?”
老爷子就看他俩说话,笑眯眯的吃着自己的饭,时不时还喂赵保国一块儿,赵保国也不客气,张嘴就吃了,一边吃还一边跟左福生说着话,绕来绕去的就把她给绕糊涂了。
那头张老二带着兄弟们赶着一牛车野猪到了公社,公社是个三进的院子,进了门儿就碰到主任往出走,赶紧就上前说话:“主任,我是太平生产队二队队长,咱们二队昨儿上了山,看看野物出来没,免得秋收不好过,这不,一进去就就遇到了野猪,还有熊瞎子,好险带着枪呢,要不然就回不来了。”
主任是个四十多岁的中年男人,一身灰色的中山装,带着眼镜儿,胸前的口袋里别着支英雄牌儿的钢笔,见了牛车上的野猪,就不由得咽了咽口水,就算他是主任,那肉也是不够吃的呀,这肉都拉来了,还能没有他的份儿?于是就点头道:“不错,居安思危的觉悟还是要有的!”
张老二松了口气,赶紧又道:“您看,这野猪我都拉来了,您是不是派个人接收一下?分了给领导们补补,你们辛苦着为咱们老百姓做事儿,咱也没啥拿得出手的,就这些几野猪,好歹也是个心意。”
主任心里高兴,面上却不显,只道:“难得你有这份心意,这野猪我可以收下,但我们当领导的,也不能白拿老百姓的一针一线。”见张老二脸带急色,又道:“这样,回头我让人带你去粮站找吴站长,让他给你们派五千斤粮食,你拉回去也好对社员们有个交代。不嫌少吧?”
张老二赶紧道:“求还求不来呢,哪儿能嫌少?”心里可肉疼了,这要拉到黑市上换,起码能换八千斤呢,这肉可不老少,六头野猪加起来都有一千多斤了。只是换公社还有一个好处,那就是能让领导们记着他这人,回头有啥好事儿,有啥政策,他要上门问了,只要问题不大都不能不告诉他一声,也算社里欠他一人情了。
主任道:“那行吧。”于是就叫了人领张老二他们去粮站找吴站长拿粮食。
到了粮站把事情这么一说,吴站长立马就叫办事员去开粮库,又笑眯眯拉了张老二说话:“张队长是吧?”
张老二受宠若惊,握住吴站长的手使劲摇:“吴站长您客气了,叫我大嘴就成!”
吴站长立马就道:“那我就托大叫你一声大嘴兄弟,你也别吴站长吴站长的叫了,叫我一声吴老哥就行。”又笑眯眯:“你们队离着山近吧?以后若有点儿啥野味儿的,可别忘了我啊!”
这一上来就称兄道弟的,算个啥打开方式?
吴站长道:“回头你们队的粮,只要份量上交足了,别的都不用操心,有老哥在呢!”意思是质量上等,肯定能记的,但也不能太差了,要记个上等的,你起码不能弄些个下等粮来交。
张老二大喜过望:“忘不了忘不了!吴老哥您放心,指定忘不了您!”反正旱也过去了,林子里的野味儿也不老少。村里那些个不省心的,不让他们进,肯定也得偷摸去,到时候时不时送只野鸡野兔啥的,这关系就能维持下来了。
吴站长就高兴了,这有了个能弄到肉的路子,屋里老婆孩子也不会成天馋肉了,当下就拍着胸口道:“也不白拿你的,咱们站里那些个陈粮,霉粮,年年都是要换新的,到时候你拿了新粮来换,还能多换些,反正都是人吃的,陈粮照样能吃吗。”
又寒暄了一会子,吴站长才道:“这就说定了,我得去公社大院儿看看,免得那些个把好的肉都挑走了!”说着又对张老二道:“得了空来公社,记得来家坐坐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