突如其来的灾难,打断了革命进程,想必这种时候,也没人有心情去打倒这个打倒那个了。上头的人为着灾且头疼着呢,下头的人连肚子的填不饱了,还有心情干点儿啥?
张老二道:“安排到制衣厂单位那边了,斌子他姐夫家的小弟也在上那上工,有个单身宿舍……”
赵二牛就忍不住打断他道:“这不大合适吧?他小弟多大年纪?红星可是个姑娘家,要安排也该安排有家有口的才方便吧!”
张老二:“急啥?就不能等我把话说全乎了?”赵二牛就闭了嘴,听他说:“安排到制衣厂去,我还走了不少人情呢,那儿至少有个亲戚可以看着,又没说直接住人宿舍里去了,只是离得近,好关照些,我偶尔也会去看看,除了吃方面不太如意,住的地方挤了点儿。其它的倒都还好,那家人倒也挺和善的,邻里口碑都不错!”
赵二牛十分感谢:“我这儿住得远,出行不方便,倒叫你费了不少心。”吃住不如意,那是普遍情况,只要没受欺负就成。
张老二听了这话就不高兴了:“你这话说得就没意思了啊!红星是你侄女儿,那就不是我侄女儿了?合着我关照她,倒还要你谢一回?”
赵二牛啪一下嘴巴:“算哥哥说错话了成不?”
张老二这才哼哼唧唧的饶过他。到了四楼,赵二牛道:“一会儿你跟我说一下她住的那户人家的情况,我这好容易才来一趟,肯定得去瞧瞧,也好叫她知道还有依靠在呢,也能安心些。”
把泥鳅给了三叔,又陪着说了会话,这才跟着张老二离开,又打听了赵红星暂住的那家人的情况,告了别就直接去制衣厂单位了。
赵二牛进了筒子楼,这些个单位宿舍楼,差不多都一个模子的。他进去就直接上二楼了,从一户人家里冲出个姑娘,差点儿没把他撞趴,那个劲儿可不小。
那孩子撞了也不回头看,蹬蹬蹬的跑得老快,赵二牛瞧着总觉着哪儿有些奇怪,但也没多想,就被一个妇女的叫骂给扯开了注意力。
他犹豫了一下,才问:“大妹子,知道林成敬家搁哪屋吗?”
那女人斜着眼:“你谁呀?找我家那口子啥事儿?”
敢情这就是正主了,赵二牛心里头就有些犯嘀咕,不说口碑不错吗?瞧这大妹子的性子,好似也不易相处呀!难道只是面相不太好?赵二牛谨慎的开了口:“赵红星是不是搁您家住着呢?”
“她亲戚呀?”那女人不太热情,直接侧过身子喊:“赵红星,有人找!”然后又回过头问赵二牛:“怎么以前没见你来过呀?”神情是有些防备的。
“这发大水,又离得较远,也不方便出行吗?”赵二牛挠了挠头,显得土里土气的:“这不这两天道好走了,就赶紧过来瞅瞅孩子咋样。”
“我们可没占她便宜!”那女人道:“你们家亲戚每月都来,还有个离得近的三五不时的上门,谁敢亏待她呀?”话说得阴阳怪气的,这把人当贼一样防了,还不兴人不高兴吗?
赵二牛干笑两声,还真不知说啥,这情况到底咋样,他又不明白,肯定不能随意说。这会儿一个十来岁的姑娘从里头出来了。
人身削瘦,眉目清秀,就是没什么精神头儿。见了赵二牛抬眼看了看,又飞快的垂下眼皮,跟怕见人似的。
“红星?还认得我不?我是你元礼叔呀!”赵二牛难免有些小心翼翼,生怕吓着孩子,毕竟还是头一回见面,以前给省城那寄城,里头夹过一张全家人的相片,也不知这孩子有没有看过,还能不能认出来了。
赵红星耳朵动了动,又抬起头看他一眼,很快又低下头去了,脚丫子在地上磨蹭,就是不说话。
赵二牛以为她没认出来,赶紧的又说:“头几年,经常给你爷家寄野味儿山货的,你吃过没?”
赵红星靠着门侧,点了点头。有反应就好,赵二牛打起精神,这时那女人也闲无趣,拍了拍赵红星肩膀:“好好跟你叔说说话。”说完扭着身子就走了。
“我还给你爷家里寄过照片!”赵二牛小心翼翼的靠近她:“你没有看过,是一张全家福,里头有你太爷爷,有我,还有你婶儿跟你毛蛋儿哥。”又说:“前几个月,你婶子还给你做了衣裳,不记得了吗?”这孩子性子怎么这么别扭?难道这就是以前人提的什么抑郁症?他也搞不明白这是个什么病,就说得这种病的孩子人阴郁,不爱说话,容易自杀。
“记得!”声音跟蚊子大小似的,要不赵二牛耳尖,差点儿就没听清。
“家里住得远,难得进城一趟。”赵二牛就解释了一下:“这不就来看看你,你在这家住得还习惯吗?没受欺负吧?真有事儿跟你小桐哥招呼一声,好歹都是亲戚,也能通知我们一声。”
赵二牛温声细语的叮嘱她,仔细的瞧着她的反应,却发现她在发抖,见她穿得太少,赶紧的脱了外套给他披上,她却抖得更厉害了。“又不急,出来怎么也不穿上外套?”
赵红星没说话,低着头抖得十分厉害。整个人都往后背缩,赵二牛这才发现不对劲儿,这再冷也不至于吧?何况她也就没穿个外套,忍不住就去捉她的手,想试试体温。
谁知刚一碰到,她就跟触电似的跳起躲了,外套直接掉落在地。赵二牛愣了一下,这反应未免太大了,再一看她脸都白了,把外套捡起来赶紧退两步:“别怕,我是你元礼叔呀!”
赵红星在门口靠着墙蹲了,整个人蜷缩着,把脑袋埋在臂弯里,袖子都被呼起来了,露出一截手腕,白生生上面的一圈青青紫紫,显得极为碍眼。赵二牛眼神扫到,立马就凝住了,脸色直接就难看起来。
这是被人欺负了?是谁干的?赵二牛脑袋突突的直冲血,就这么一个小辈儿在这里,还不能护好了,他怎么对得起待他如亲子般的老爷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