读书人有个赶尽杀绝的名声可不好听,哪怕赵保国占据道德制高点,其它人表面不敢说什么,若敢表达不满很容易就会被人扣上同情王二郎,心向前朝的帽子。但既然表面不说什么,私底下又有几人敢跟赵保国来往的。
一个读书人落个独来独往,形单影只,即便考上了进士,在朝中无人帮衬自然也无立足之地,哪怕赵保国不在乎这个呢,但自己的名声也是要顾忌顾忌,不过是吓吓王二郎罢了,总不能真害人家破人亡。
赵保国特意跟林栋解释了一下他刚才之所以那样做的用意,林栋他自然是相信的,只是林家那边可未必,若林家若得他心狠手辣不可深交,林栋哪怕心里当他是朋友,表面上也是不能违逆父母长辈的。
林栋确实是松了口气,不由得打趣他:“恒弟能有维护自己的手段,为兄也能少操些心。”一开始担心他太过老实,这性子做朋友是好,但很容易被人欺压,毕竟老实人欺压起来不敢反抗,也没能力反抗。
可他之前突然爆发,手段却如此老辣阴毒,分分钟让人家破人亡的下场。林栋心里还真有点儿犯怵,生怕自己看走了眼,一出手就是杀着,现在他跟其关系亲近,若有朝一日生了矛盾,莫不会用到他身上吧?
听了赵保国特意的解释,这才理解了他,在学舍有夫子镇压,自然无人敢作妖,可只如此,人家不欺负他,却不跟他往来,摆明了排斥的态度了。
林家学舍向来是读书想入学的最佳选择之一,林夫子收学子入学不看身家,却看资质与品性,谁没有亲朋好友兄弟的,都想着入这学舍,哪成想林夫子不肯收,却偏偏收了赵保国。比起不认识的赵保国,自然是家里人更为亲近,对于占据了名额的赵保国,难免不痛快了。
不敢作什么小动作,阴阳怪气的话却是不少,林栋跟马聪护着他也挺费劲,偏偏赵保国又不在意他人言辞,这名声在学舍越传越不大好了,他跟马聪差点儿没操碎了心,现在可好了,不鸣则已一憋憋了个大招,想来其它同窗也会收敛些许了。
花园里的事儿自然瞒不过马家人,赵保国跟林栋跟着丫环去往厅里走,就已有小厮将刚才发生的事情报上了上去。
虎背熊腰的马老爷,知道了前因后果跟妻子说:“一开始我还以为聪哥儿这位同窗是个性子怯懦的,没想到看走了眼,这脾性还真有点儿烈。”刚开始顾着,不过是因为儿子喜欢跟其往来,对于性子是看不上的,好歹是个男子,被人怎么说都没点儿反应,马老爷前半年在兵营混迹,后半年一直走南闯北的押镖护货,手上血不知沾了多少,脾气又直又爆,对他的胃口就是那种一言不合就干架的糙汉子。
马夫人白了他一眼,她能嫁给马老爷,性子也直爽飒气,跟大家闺秀完全不一样,最爱的是舞刀弄枪了。喜文多过喜武,对于赵保国一开始是无感的,得知这事后观感也发生了改变,却也有些忧心,一来担心儿子跟赵保国若有朝一日反目,怕是压不过他。而来也担心王家那边……
“聪哥儿的亲事,会不会受到影响……”
马老爷虎目一瞪,声如雷鸣:“他敢?庚帖都换了,也不怕他家二娘子嫁不出去?”又道:“这事儿本来就是他王家不占理,那王二郎没事儿瞎作啥?作就作吧技不如人也只能认了。再说聪哥儿同窗不也有分寸,放了他王家一马吗?一个庶子舍了就舍了,能跟偌大的王家相比吗?谁轻谁重王大胖那个老狐狸且分得清呢!”王老爷年轻时文不成武不就,在商事上却极有天赋,却吃得马老爷一般体态,几个交情好的就戏称他大胖。
马夫人自然知道这个道理,不过事关儿子终身大事,难免失了些分寸,夫君这么一说,也就安心多了,又听他唤人绰号,不由得取笑他:“你这人也忒促狭了,王老爷如今可消瘦多了,就是年轻时也不如你当时胖!”
马老爷嘿嘿笑:“本老爷再胖那也瘦得下来呀,谁叫他胖得瘦不下来的?看看他现在还挺着个肚子,比他那个小妾看着都大,也不知……”低低凑到夫人耳低说了。
马夫人耳根立马飞红,伸手就去拧他耳朵,这人,也真是!
别人房里事也好拿来跟她说嘴吗?越发不像样了。
“哟,轻点,轻点儿!”马老爷被拧得耳朵疼,直掂着脚顺着势,嘴里不断告饶:“为夫错了夫人,轻点儿啊,疼疼疼……”
马夫人又好笑又好气:“还敢不敢胡说八道了?”三天不打就得上房揭瓦的货,家里几个皮小子就是随他的性子,没少让人操心。
“不敢了不敢了!”其实能有多疼呢,马老爷不过让着夫人罢了,他自己也挺享受的。
马夫人松了手又揉揉他的耳朵,还抱怨:“疼也不知道躲一躲,傻呀?”
马老爷只觉得夫人心思也太不好琢磨了,明明是她想拧的,拧了痛的是他,结果还怨他不躲,真要躲了她又会更生气。
这话他就没法儿接了,只好冲着夫人傻乐,马夫人点了一下他额头:“你呀!跟个孩子似的!”
马老爷看夫人双颊飞红,嗔态风情万种,不由得呆了下,伸手就想去搂夫人亲近一下。
“咳咳!!”两人立马分开来,一看门口站着三个毛头小子,马夫人又羞又恼,直伸手拧了马老爷腰间肉一把,都怪他!!不然怎么会在孩子们面前丢脸?掩面去了内室。
马老爷皮厚实,完全不在意,被孩子们撞见了又咋地?还十分镇定自若的,招呼他们进厅里坐。
赵保国憋着笑,余光瞧到林栋跟马聪也一样,没想到他马聪他爹娘感情这么好。
林赵二人是来告辞的,赵保国先是把之前在花园与王二郎起的冲突说了,再起身施礼跟马老爷告了个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