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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从二十二岁就开始创业到今天,多数以失败告终。如今想来,是因为自己的心智程度和务实能力都不高,就过早地去开发潜能,结果,把自己弄得身心俱疲,超出我的能力范围内,甚至缺乏商业基本常识——比如,开茶馆对我而言完全是一门全新的生意,该怎么去宣传?不得不说思路枯竭。

如今这个世界是属于年轻人的地盘,他们喜欢呆的地方面积要大,装修要时尚。如同他们朝气蓬勃,喜爱的是潮流文化,这和我追求的宁静截然不同,因而不免显得我老套又过时。他们头脑机敏灵活,行为出奇创新,那对这世界好奇劲,对于他们什么都新鲜,也图新鲜!蠢蠢欲动的身体能玩到天亮,并且乐此不疲。但足够多的人生经验告诉我,人会终究会归于宁静和平淡的生活——虽然对于他们能理解,并践行这个道理还早。对我而言,打小就不自觉地活在履行这个道理中,竟然似乎不曾改变,又对于大多年轻人我这份觉悟也似乎来得太早。

在这不停奋斗,却老是在栽跟头的创业路上,我居然还能给自己的失败找到好处,虽然这思路还真是像永不言败的唐吉诃德。我开始意识到任何选择就像“鱼与熊掌不可兼得”,得做出抉择——好比我未曾预料到开茶馆之后生意竟然如此惨淡,但是确实有所得在于也不曾知道开个茶馆还能使我的小日子过得悠闲自在。

一天的时间不过二十四小时,对某一事物可能带给你的好处,即便这好处再怎么精贵和无穷无尽,你也只能用有限的时间捧起聚宝盆采撷那些好处。况且,在这有限的时间内,还有人会觉得遍地都有黄金,难免不东耗耗又西耗耗的。竟然还不如做些自己心之所向的事,人有了方向,就不再是万花丛中东飞西飞的蝴蝶,反而开始有真正的羽翼。

就算顾客再少,我也不会过于烦闷,乐观点地说,做一件事哪怕只有一个好处,也值得去做。难道生活只是不停地购物,列个清单,一一买到,就觉得自己得到许多好处?就能以为自己什么都不缺了吗?如果你把自己的优越感建立在拥有满屋华丽的货物之上,即便它们如何刺激你的感官,你也仅仅只是在物欲之中被牵着走的木偶;竟然你永远都存在缺的,其实,你真正缺的是你内心的丰实。

所以,人要的事物简单一点好,这样才能在失败中找到好处,并且更知足、更快乐。有了这个前提,你就能清晰地看见自己的心之所向,才能把自己身上的各种“财富”倾注在某一件事物上——唯有一个好处也值得去做——这也是我思想中很轴的一方面。而此时此刻的我仅看了一眼前方的那一片白云飘飘、江河流淌的样子,我知道!仅凭这一幕就足够成为开茶馆的理由。

想想今年我已进入而立之年,也快满三十岁。人们说只要一旦过了三十岁,这日子呀,过得飞快——这道理还真如此!人的个性在这时已经被塑造完毕,就再难发生变化。况且,又都有了一定的社会经验,不管面对谁都缺乏惊异感。所以“三十而立”便指的是人变得成熟的三十岁,也是身强力壮、姿态挺立、实现报复的三十岁。

而我的三十岁与众不同,先抛开见人就有好奇感,爱琢磨他们的言行不说。最关键的是,我常常在与人交流时,总会产生一种惊异感——以至于不知道他们是另外世界的人,还是我是另外世界的人!所以,我总能极为认真地对待身边的每一个朋友——将他们看得够仔细,也听得够认真。可正如刚才所说的:我喜爱说话,却不擅长交际;与人爱好不同,也不够自信,导致说话缺乏趣味。所以,身边老是空落落的——没朋友。

而之所以我总能保持对人有着孩童一般的好奇心,也爱主动琢磨人,那是因为人总会带给我的惊异感。由此可以推测,这样不仅会让我将谈话的对象记得更牢靠,还能设身处地地凝思究竟什么困扰着他们——将心比心地感受他们的个性和故事,并试图找到出路。

我之所以有这样的思维模式,都不过是因为把他们当作自己的朋友一样地放进脑海里。因此能让我反复玩味,也能打发时间,最紧要的是,还能真切地感觉到自己是有朋友的。

但就算我曾经再有怎么鲜明的个性和记忆,现在都离我渐行渐远。想来多半是些不顺利的经历,反复品味也味同爵蜡。所以现在随着自己到了一定年纪而出现自然而然的健忘,反倒成为好事。所以,就能把不开心的事从脑子里给抹掉,取而代之的便是愉悦心,并用快乐生活的态度和方式去填充消失的回忆——必然得有一份快乐的工作,虽然不一定能找多少钱——既能有当老板的面子,也得有能让自己开心的里子,还有四周风景皆如画的架子。

在这份喜悦之心中,也有我为什么要开茶馆的进一步缘由。这个城市摈弃它原有的风格,将由江至上、逐层铺展的老建筑物拆毁殆尽,取而代之的是马不停蹄地建设高楼——那样毁旧建新。这可是一座有着三千多年文明的城市,如今俨然成了一座全新的城市——人们足够喜新厌旧!就像这个城市如火如荼地开展着一场史无前例,并且日新月异的大建设,如同人们扬弃曾经那个不够成熟和高大的自己。

所以,这茶馆继承了老重庆茶馆的风格,而它又同时存在于重庆的母城渝中区之中仅剩下来的一条老街道里。我和大多数人一比就像在反其道行之,实际上,只是一种对遥远过去的缅怀。而关于我的过去对于自己的重量,更紧要的是,想在镜前能看到自己曾有过的那一双因好奇不已而睁得大大的眼睛。所以,就算开茶馆收入实在紧巴,或者说未来的日子过得就算如简陋的茶馆一样寒碜,但对我的意义绝对是非同凡响的。想想《陋室铭》里的“山不在高,有仙则名”,这么一想,刘禹锡的陋室也不过如此。怎比得上这魔幻感十足的山城重庆里有一处常有雾气袭来,浓缩这个城市的诸景会聚,仿佛被人忘记而遗世独立的山城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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