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鱼转过身来,露出陌生的美若天仙的正面,两道云眉之下,是一双冷漠无情的神眸,像是来自于极天之的俯视。
“你来了!吾乃广山神母!你们这群凡人还不速速跪拜!”
“你发什么疯!死小鱼!”我拼命忍住泪水,努力挣脱仙儿的双臂想去抱住那道既让我熟悉又感觉无比陌然的身影,穆白和郭先生同时从废墟里爬出来,穆白的胸口破了一个大洞,嘴巴不断地往外咳血,郭先生还好,只瞎了一只眼睛!
“杨名,她已经被罗刹附体了!也是她提前放出罗刹来的!你要小心啊!”郭先生带着呻吟的话语,一瞬间抽掉了我身全部的力气,脑子里像是被塞进去一团浆糊,无法思考,又听见那自称为“广山神母”的“小鱼”说:
“你体内有造化金光!为什么他们就是不肯放过我!我都已经被逼下凡间落魄到被一个凡人封印了几十年!非要赶尽杀绝嘛天帝!”
“轰!”雷霆炸响!
“小鱼”面目狰狞,她一激动,便有两行血泪流下,神哭天怒!
“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为什么!”我咆哮着回应。
“它不是罗刹!而是天神广山神母所斩的邪念!为天帝不容,你身的造化金光就是天帝专门为它设下的伏笔,而它也知晓,所以故意夺舍了你身边的亲近之人,它不敢杀你!你死后体内的造化金光一样会抹杀了它!”
仙儿的谈吐引起了广山神母的注意,“你是何人?本座居然看不出你的真身!”言罢琼鼻一吸,随即厌恶道:“原来是鬼族的余孽!你知道又怎样,这凡女子体内怀了他的血亲!本座不信他能做到杀妻灭子!”
“凡人!你放本座离去,本座不伤你妻儿,如何!”
“孩子!好,你说的我统统答应!求你放过小鱼!”我什么都没想,重重地跪在地,我给她磕头,温热的鲜血流至鼻尖。
“杨名!妖孽之言不可信!你爹已经死在了她的手,必须为天地除去这个大祸啊!”郭先生声嘶力竭地冲我呐喊。
爹死了!
那个一开始总爱叫我臭小子的,明明才三十多岁却活成一个老头的人;那个哄我叫他爹,亲切地把女儿放心交给我的人!
心好痛!杏儿呢,她是不是也!
“多嘴!”广山神母素手一指,风云涌动,郭先生惨叫一声再次飞入废墟中,发出那令人心酸的肉体撞击墙壁的声音!
“小名,救不回了,凡人之躯怎能承载神力,你的孩子或许还真有一线生机,只是她是不会放过你的,杀了她,诸事皆休!”
仙儿严肃地道出对我来说无比残的真相,同时在我的后脑勺发力一点,造化金光突显!
“该死!”广山神母怪叫一声,纵身飞入云端,造化金光如同一柄神剑,衔尾追杀,他们相继隐没在黑云之中目不可见,只有耀眼的金芒极速穿梭着!
“你干什么啊!”大量生命力的流失令我虚弱不堪,我哭嚎着扑去掐住仙儿的脖子,用尽剩下的全部力气,像一条疯狗!
仙儿也不反抗,她甚至面无表情,就和那个附在小鱼身的神仙一样无情!
“你们都是一伙的!把小鱼还给我!把我的孩子还给我!我还没有给他们起名字!小鱼,对不起!我对不起,你!”
松开双手,蜷缩在地,心跟着一起扭曲成一团,满脑子全都是小鱼的声音!
“如果翻身了,你就向村长把我讨过去,别的女人嫌弃你的身份我不嫌弃,我和你过活!”
“……你得快点把我养胖才行。”
“我没本事,因为我,有点喜欢他……”
“没有关系的,就算有一天你会离开,我可以先给你生孩子,不过你得给他们起完名字再走,可不能让他们的名字跟我的一样的难听。”
……
“小鱼,我最终还是负了你!离开了你和孩子!”
“滴答滴答,滴答……”
下雨了,我像是死了,我宁愿死了,也不想眼睁睁看着我心爱的并且怀着我孩子的女人被我自己给害死!不是老天爷的错!不是神的错!是我!全都是我的错!
从头开始,我就不应该再活一次!
我早该料到,小鱼为什么会“生病”,她身体一直挺好的,要是我早发现就好!是不是这一切就都不会发生了!
如果,如果在她活着的时候,我能更爱她一些,就好了!啊啊啊!
雨水渐渐累积,灌进鼻腔里,带着一股血腥味,似乎还有小鱼的味道!我用力地吸了一口,然后呛的剧烈地咳嗽起来,颤巍巍地坐起身,穆白就坐在我的身边一言不发,仙儿已不见了踪影!
我扬起脖子,费力地张大嘴巴去接雨水,听它们敲打我牙齿的声音,响在脑海深处,回忆泛起涟漪!
小鱼估计就化在这雨水之中,和我孩子一起,我要把他们喝下去!全部喝光!这样我们就一辈子都不会再分开了!也没有人能再将我们分开了!
雨停了,人生的风雨总是一时;云散了,头顶的乌云总会走开,越来越多的人走了出来,他们有的疑惑,有的心有余悸,有的围了过来,这个世界仿佛又一下子活了起来!
可有些人,却再也无法活进你的生命里!
杏儿扑到我的怀里呜咽,她什么都不说,就只是哭,我也哭,但我哭不出声音,因为太多太多沉重的东西堵在我的心口,就连心跳都显得那么多余!
这一战,所谓的“罗刹”除了,异兽之祸也解了,还多出两千多个人族的同胞!人类大获全胜!只有我一人,输的肝肠寸断!
他们齐齐跪地,感谢天的庇佑,给天神们磕头,就像我当时跪地乞求一样,下贱不堪!
我躲在当初和小鱼一起住过的家,器具满是积灰,那地方,掘墓蛛挖出来的坑填了,新土看去真像是一座坟!
我在那里面立起一块木牌,第一天我只写下小鱼二字,用自己的血;
第二天,我在前面加爱妻二字;
第三天,我在后面继续写下“与子之墓”;
第四天,我写道:“相识在奴身,相依于草堂,相恋以誓言,相逢再何时!”
我问杏儿:“是不是做一个好人,临终时,就不会有那么多的惭愧!”
杏儿回答:“你很好,只是生死有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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