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故事里有一个小少年和一个小女孩。他没有说他们的名字,就姑且先这样称呼。
记忆中,是在江南。春分时节,桃花繁盛,小少年从家中偷跑出来,只为了去看一眼繁盛的桃花。
玩累了,便倚着桃树打盹。
这时小女孩出现了,小女孩左看右看,桃林寂静只有花开的声音,她便放心了。
小女孩拿着木剑,许是木剑有些重的缘故,拿剑的姿势歪歪斜斜的,胡乱的挥舞着木剑,不一会儿便累的气喘吁吁的。休息一会儿后又继续,看样子勉强可以说是在练剑了。
小少年早就被吵醒了,他躲在树上看小姑娘练剑,手中悄悄笔画她的一招一式。
他学的很快,而小姑娘笨手笨脚的练习半天却毫无进展,他本是只想看着,没想到她不仅没有精进一点反而越练习越不像样,他自己越看越急,索性从树上跳了下去。
跳下的一瞬,惊落了片片桃花,伴随着翻飞的衣袂,不偏不倚落在她的面前。
手中的木剑掉落,暴露出手心斑驳的伤痕,他顿时明白她为什么连木剑都拿不好了。
看到不速之客,脑袋瞬间懵圈,不知所措,看着他靠近本能的向后退,练习了半天早就体力不支,双腿发软,跌坐在地上。
他意识到自己似乎吓到了她,开口解释,“你别怕,我没有恶意的。”
可她还是一脸警惕的看着自己,他说的话,连半分都不信。
他缓缓坐下,从怀中拿出一个小瓷瓶打开放在一旁,轻轻牵起她的手,认真的给她的伤口涂上药膏。
“旧伤未好新伤又添,你这个木剑质量也太差劲了些。”
那木剑着实粗糙,也亏的她拿着练习了半天,一句疼都不喊。
上好药又为她细心的裹上布,“好了,应该很快就不疼了。”
“谢谢你。”一直保持沉默的小女孩开口。
“你这么半天不说话,我还以为你说不了话,还有啊,你这个年纪的小女孩都挺爱笑的,你怎么不笑啊?”
小女孩沉默着,暗地里红了脸,捡起地上的木剑就跑,快离开桃花林之前,回头,遥遥的看了他一眼。
……
接下来就是霸道总裁爱上我的桥段了!
唉,这个故事真无聊,居然会有人讲这么无聊的故事,上次在茶楼,还吐槽我讲故事讲的不好。
再看向身旁的谢时至。讲故事居然能把自己讲到睡着,后面的情节还是我自己想的。
这个故事很悲伤吗?不然,为什么睡着了还在流泪?
算啦,谢书锦快要下学了,看你睡的这么香,我就不打扰你了,先走一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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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天!商量个事,今天晚上允许和陪本公子去一趟莳花馆。”
“……”此前老板姐姐让我晚上跟着谢书锦一起去莳花馆。
本以为她会极力的反对,谢书锦脑补了各种办法让她同意。比如方法一,干不过直接跑路,只要跑的够快……虽然失败的几率很大……早上被她整整抓住了五次;方法二,这个,本少爷勉为其难的撒娇了,总有一句话能把她恶心到;方法三,找个正当理由,据理力争,找什么理由好呢……
理由还没想好就先被她平淡的反应震惊了,“你怎么突然变了?本公子说这话,你不应该拦着我吗?”谢书锦狐疑的看着她。
她一脸无奈的转头看谢书锦,“二少爷,我怎么看你一脸失望啊。”
“当然……”啊呸,“当然不啊,就是奇怪。”
“那二少爷继续奇怪吧。”她把头转回去继续走神。
我就这样走了,都不跟他打个招呼,他睡的那么沉,被风吹着着凉了怎么办?到现在已经快一个时辰了,不会还没有醒吧……
“阿娘阿娘,那个大哥哥好好看!”
翩翩少年坐于树下,听到声音转过头看着那个说话的小女孩,笑容温和。
“笑起来更好看啦!”
女子抱歉的朝他笑笑,“息女不知礼数,冒犯公子了。”
他摇摇头,“小姑娘甚是可爱。”
母女二人离去一段距离,小女孩还回头看他,朝他挥手。
他亦挥别,那回眸,一声低语。
“可以出来了。”
树后露出一个黑色的人影。
“禀告楼主,那人请您戌时去莳花馆一趟,有事相商。”
他拂去身上的花瓣,“知道了。”
……
夜幕已至,灯火渐起。
花繁匆匆出门去。
“长姐。”石桌上放着书卷,花笺坐在石桌旁,一手掌灯一手执笔,看也未看花繁。
“早些回来。”
此处莳花馆,门前人来人往,晚间果然要比白天热闹,乐声飞扬,红绸曼帘,风轻轻吹动灯笼,烛火摇曳,仿佛女子婀娜的舞姿。
那楼台之上,文墨书生握着红粉佳人的纤纤柔荑,佳人羞赫低头,眉眼间满是欢喜。
那边的富家子弟闭眼倾听歌声。
四周都看了看,才问道:“二少爷,就这样直接进去,不怕被人发现吗?”
“呐,天天,小隐隐于山野,大隐则隐于市井,我们不光明正大的进去,难道还偷偷摸摸的?这岂不是更惹人注意。”
话虽如此,可……
“犹豫什么,跟着本少爷进来啊。”
老板姐姐说戌时定会与我在莳花馆门前碰面……果然就不该相信她会准时。
莳花馆的后院是馆主所居住的地方,旁人不可随意踏足,便是这整座馆中最清静的地方了。
晚上看不见桃花盛开的样子,却可以听见桃花盛开的声音。你听,那风摩擦过花瓣的沙沙声,那一定是风在诉说他的爱意。
他们会说什么呢?
“你果然……一天闲着没事儿。”
他本是凭栏远望,闻声微微侧头,“谢公子莫要这样说,此番不会再像从前那样,着实是有要事,请公子进屋。”
“馆主不一起吗?”
“在下还要等一人,”他手指着那个地方,对谢时至说,“喏,来了。”
廊尽头处的人影渐渐靠近,柔和的烛光映出他的半边脸,眸中清冷的寒光与之形成对比。
少年走到他的面前,那双异常沉静的眼睛瞬间笑开,少年声音一出,周围的空气仿佛都能闻到甜甜的奶香。
“哥哥。”
“嗯,迟到了。”谢时至并不意外。
“下次一定早些。”他的眼睛弯成了月牙。
“好了,二位公子移步里屋。”
谢书锦一转眼就不见了,像是人间蒸发了一般怎么都找不到,来来回回的找了好几遍,顺便打扰了不少人的好事……
一位姑娘看不下去,上前询问,“公子可是在找什么人?”
“姑娘认识谢书锦谢二公子吗?在下是他的护卫。”
那姑娘掩唇一笑,顾盼间风情万种,“谢二公子可是馆中常客,此番自然是沉醉于温柔乡之中,公子还是莫要去打扰了,公子不妨寻个可心人,觅一段良缘。”
说着,女子往前一步轻轻靠着她,在她耳畔轻轻呼气,“公子生的真是俊俏,”丹唇在她的脸上印下朱红的唇印,“公子倒是很和艺伶的眼缘呢。”
“不……不了,多谢姑娘。”
脸不争气的红了,手在发抖,闭眼不是睁眼不是,大脑一片空白。
“艺伶,身为清倌的你,不是从不如此的吗?”待霜天走后,女子笑意盈盈的迎了上来打趣她。
“放任她在此寻找,怕会坏了馆主的事,况且,艺歌,你看不出来,她是女子吗?”
艺歌一脸不可置信,“那竟是女子?你莫不是在诓骗我?”
呼……夜风凉沁,她坐在屋顶上,摸了摸发烫的脸颊。
原是和心中绘想的青楼一样,这种地方,再也不要来了。只不过我亦是女子,为何会这般?
从此处屋顶可以远远的望见老板姐姐的茶楼,莫不是茶楼出了什么问题?
问题是有,不算大不算小,却刚好可以把她困在茶楼,抽不开身去莳花馆打扰他们。
他绝对是故意的!虽然心中愤愤不平,却也老老实实的呆在茶楼中。
“好了,你们一个一个的说清楚些,吵的我脑袋疼。”
反派观点代表甲发言:“大人,离光剑的消息一出江湖上必会掀起一番风雨,为何要强行破坏现在的平静?”
正派观点代表乙发言:“大人,我以为不然,想要平息必得拔除根源,而那位下定了决心要做一次了断,此后江湖之中再也不会有这把剑的存在?岂非更好?”
反派观点代表的拥护者丙发言:“但那件事已经过去了20年了,当初多少人因它而死,忘记了吗?好不容易人们都快淡忘,为何要重新提及!”
正派代表的拥护者丁义愤填膺的说:“再过多少年人们都不会忘记的,它的存在还是一个谜,总会有人费尽心思的想要得到,现在再死一人,永远毁了这个消息,就再也不会有人惦念了!”
丙和丁杠了起来:“再死一人,说得轻巧!当年灭了一个门派,都没能压下人们想要得到那把剑的欲望!”
得,她们这是完全不把我放在眼里,又自顾自的吵了起来。
她漫不经心的听着,看着手中账本发呆。
这件事该如何做,确实需要慎重考虑,可是,我很好奇,你会怎么做?
“当然要这么做。”他神色坚定,不像在说笑。
“那把剑需要得到妥善的处理,况且它还不一定真实存在。”
“就不怕会引起动乱吗?不怕重现20年前的惨剧吗?”谢时至问。
“不管再过多久,不管是今日,来日,总有一天会再度被人提及,20年前的事并没有完。”
“只是……”谢书锦抬眸,声音沉重,“虽说当断则断,却还要再死一人,死那最后一个与离光剑关的人。”
他也叹了口气,“不错,那人已抱了必死之心。”
她收拢放空的目光,定了定心神,历声一喝:“够了!”
她站起身,“我已决定,帮她,该了结了,如你们所说,都过了20年了。”
“该怎么做就怎么做,只有一个月的时间,要抓紧。”
“不过,是否是因为我平时不在茶楼的缘故,你们对我心生不满,”她的目光忽然变得凌厉了起来,听似平淡的语气,越来越刻薄,还故意拖着长腔,“这账目的问题我还是看得出来的,怎么,你们都当我好欺负吗?”
她悠悠起身,绕着桌子走了一圈,“平时做了些什么,我也是了解一二的,我本不愿深究,奈何问题却越来越严重了。”
她们忽然没了声音,大气都不敢出,一双双眼睛都紧紧的跟着她。花繁不紧不慢,悠闲自得,眼神历色,带着压迫的气场向她们走去。
“咱星辰曲本就树敌众多,我倒是没有关系,可是你们就不一样了,若是离开,只怕是过上东躲西藏,被仇家追杀的生活,可别等师父回来,什么都没了。”
虚晃一枪,她没过去,而是退回到椅子处坐了下来。
“我不愿像师父一样用毒药来控制你们,想离开的大可走,想留下的就好好的干,我不会亏待你们,但也请你们尊重我。”
……
众人都齐齐的跪下。
我居然把她们震慑住了?虽然这几人平时对账目做的手脚,我一直都看在眼里,但是,她们很少这般服软。
嗯,他教的这个方法不错,改天要好好谢谢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