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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夜,苏州城中,一处栽满了各色花卉的飘香别院里,喊杀声突然响起,惊动了这一缕平静夜色。

“张岚狗贼!魔教妖人!纳命来!”

带着斗笠的持刀汉子自房檐上一跃而下,在他身后还有个同样打扮的伴当握着剑。

两人落在地上,便合身撞入眼前亮着烛火的精美阁楼中。

伴随着房门被撞碎的声音,房间里顿时响起一声女子的惊恐尖叫,正站在书桌前,手持毛笔,画着画的惜花公子张岚面色难看。

在他眼前,那身上不着片缕,维持着美人出浴姿态的侍女,已经被这两个不懂风情的江湖人吓坏了。

“唉”

张岚轻叹一声,他丢掉毛笔,抓起手边的折扇。

眼前那凶狠汉子一刀劈来,将书桌砍成两半,但张岚的身影却如幽魂一般,也不见使力,便轻飘飘的躲开了这当头一刀。

另一个江湖人持剑刺来,却刺了个空。

他眼前人影闪动,只见那手持折扇的惜花公子,正双脚站在他刺出的剑刃上,一手负在身后,一手打开折扇轻摇。

那张英俊的脸上,两只眼中尽是冷漠。

这一幕将那持剑人吓呆了。

他手中利剑托了个人,却又毫无重量,就好像眼前这魔教妖人轻如羽毛一般。

“啊!”

持刀之人大喊一声,抡起大刀便朝着惜花公子砍来。

张岚冷笑一声,左脚探出,如长鞭一样,在空中甩起一团锐响,用脚尖正踢在那持刀人手腕上。

真气由脚尖灌入那人手腕,使他手臂发麻,大刀也脱手而出。

砰的一声,那持刀汉子被闪入地面的张岚一脚踢中腹部,整个人被踢倒在地,护身真气也被踢散。

张岚左手轻探,犹如勾动丝线,飞出去的刀在空中旋转一周,又被惜花公子用折扇打在刀柄上。

“砰”

真气爆鸣。

去势已紧的大刀就像是被人猛推一把,呼啸着刺向眼前从地上爬起来的斗笠汉子。

他双眼瞪大,只看到自己的刀呼啸而来。

“噗”

利刃刺穿心口,大刀上附带的巨力,推着那斗笠汉子不断后退,最终将他钉在了房间另一侧的墙壁上。

“噌”

机簧声动,一把黑色小刀自张岚手中折扇扇骨弹出,在他回身时,将刀刃轻飘飘的抵在了身后那持剑刺客的脖颈上。

逼得后者不敢再动。

“这苏州城里,有人恨我潇洒多金,有人怨我美人在怀,总有下贱人嫉妒本少爷风流倜傥。”

张岚看着眼前的刺客,他轻声问到:

“你们,又是为何来杀我?”

“你...你乃是七绝门少主!又是魔教教主的儿子!”

那持剑刺客自知今日必死,便也不再畏惧,他朗声喊到:

“这天下正道杀你,又何须理由?你们这等魔教中人倒行逆施,作乱西域苗疆,又窥视我中原武林,人人得而诛之!”

“说得好。”

张岚轻笑了一声,他说:

“但有两个错误。

首先,七绝门门主是我哥哥张楚。

其次,你所用的江湖心法,乃是我父张莫邪赠予江湖人的!你受我父之恩,不思回报,反而前来刺杀,真乃忘恩负义的狗辈!

这就是你们正道中人的风骨?

呵呵,少爷我今日真是又一次见识了。”

惜花公子轻笑着,手臂微动,那折扇里弹出的小刃便如轻风吹拂花朵,在那刺客脖颈上轻轻一划,便断了生机。

血腥味在这满是烛火的阁楼里充盈起来。

张岚不以为意,他走到被劈碎的书桌前,一脸心疼的将自己画了一半的美人出浴图捡起来。

“美人,我们继续。”

他对眼前那被吓坏的赤裸美人笑了笑,后者身体僵硬,但也不敢反抗,只能硬生生再摆出出浴姿态。

张岚重新拿出一张画纸,放在椅子上,又开始描绘丹青。

自有仆人进入房间,悄无声息的将地面上的尸体和血迹清理干净。

“近日院中的牡丹开的不那么盛了。”

张岚随口说了一句。

那些仆人沉默的拖走尸体,少爷的意思很明白了,要把这两人作为花肥用。

这个过程里,无人敢抬头去看那仪态万千的赤**子,这院子里的仆人,都可是知道二少爷的风流脾气的。

对于身边的女子,最是爱护了。

许久之后,丹青画完,已是凌晨之时。

那女子摆了一夜的姿势,早已经疲惫不堪,便躺在惜花公子怀中沉沉睡去。

张岚坐在椅子上,手指抚摸在这美人如玉的肌肤上,他看着眼前那副丹青画,烛光摇曳之间,那画上的人影竟是栩栩如生。

但却不是女人。

也不是今夜出浴的美人。

而是一个男人。

是沈秋。

张岚的手指在那画上轻抚,最终落在了沈秋左手手腕上,那里以精妙的画技,将通天剑玉的形状描绘清晰。

张岚抚摸着纸上那剑玉,他眼中再无风流温柔,而是一抹怀念与悲伤。

“父亲,你真的...

死了吗?”

这张岚的来路,之前沈大家也说过。

他乃是一代奇人,魔教教主张莫邪的儿子,自父亲因母亲死去而悲痛万分,莫名失踪后,这十年里,确实是发生了太多事情。

张莫邪出身魔教七宗之一的七绝门,那地方在西域之地。

在他失踪后,魔教分裂,他大儿子张楚继承了七绝门门主的位置,而小儿子张岚,则离了家,来到江南之地。

他是被哥哥逼过来的,这没错。

但还有个缘故,比起想要重聚魔教,继承父亲辉煌的张楚,张岚对魔教之事毫无兴趣,他的目的很单纯,就只想找到父亲。

他从来不相信,父亲如外界传闻那样,伤心过度,走火入魔而死。

他父亲那样的一代奇人,怎么会落得这样一个下场?

张岚坚信张莫邪还活着,他肯定会找到父亲的。

而现在,最重要的线索出现了。

沈秋,他手里那块玉,张岚小时候见过无数次。

那块玉,是父亲的心爱之物,时刻不离手的,它跟着父亲一起失踪,怎么又会在十年后重现,又落到沈秋手里?

这沈秋,和父亲到底是什么关系?

他见过自己的父亲吗?

这些无解的问题一个接一个的涌上心头,任凭张岚怎么思索,也找不到答案。

他必须当面问问沈秋。

如果那家伙不识相,就给他点颜色看看,给他点苦头吃吃!

无非就是一个初入江湖的少年罢了,又能有些什么本事?

张岚抱着怀中如玉美人,眼中光芒时明时暗,在一夜之后,凌晨时分,这惜花公子终于有了决断。

第二天一早,张岚和两位美人共浴之后,用了早点,便打算去一趟烟雨楼。

他还没出门,就看到沈兰的丫鬟秀禾,穿着一身寻常人装束,走入了自己这百花盛开的宅院里。

“你来得正好。”

张岚在书房见了秀禾,他舞着手中折扇,对秀禾说:

“你去告诉你们家小姐,本少爷需要她手下那些杀手,为我在苏州城里绑个人回来。”

“公子您这是又看上了谁家闺女?”

秀禾诧异的看了一眼张岚,她说:

“您这宅子里如画美人已经有十二位了,都是江南绝色,还不满足吗?”

这话说得张岚气不打一处来。

惜花公子唰的一声,打开手中绘着美人出浴图的折扇,他气鼓鼓的说:

“在你这小丫鬟眼里,本少爷也是那种贪花好色之人?

这宅子里的十二位美人,本少爷可一个都没碰过,都还是完璧之身。

本少爷把她们聚过来,又不是为了行那阴阳交合的丑事,只是好生养着她们,看那些美人如花儿一样绽放。”

张岚眯起眼睛,就好像看到了世间最美风景,他说:

“就如这满园春色,花开不败,群芳斗艳,岂不是人间美事?”

丫鬟秀禾用古怪的目光打量了一下张岚,她吐槽说:

“那公子你还真是个口味独特的奇人。不过这绑人之事好说,你先随我去烟雨楼,小姐有大事找你商议。”

“不行,你们先把人给本少爷绑过来。”

张岚一股公子哥的做派,他对秀禾丫鬟说:

“沈兰那妖女,出尔反尔可不是一次两次了。

上次还说,本少爷帮她处理了叛逆的五行门人,便让本少爷为她画一幅美人出浴图的,我前日带着笔墨纸砚寻上门去,还不是被她打了出来?”

他摇着扇子,喝了口茶,惬意的说:

“本少爷如今,已经不信她了。”

秀禾无奈,只能问到:

“那你说,要绑哪家姑娘?”

“谁说是姑娘?”

张岚瞥了秀禾一眼,他压低声音说:

“路家镖局,沈秋,把他绑来!”

“!!!”

秀禾瞪大了眼睛,她悄悄后退了几步,让自己离张岚远一点,她说:

“真没想到,小姐的猜测是真的,惜花公子不好女色,偏爱男宠...”

“胡说八道!”

张岚被激的跳将起来,他如幻影一样掠到秀禾身后,伸手捂住这丫鬟的嘴,他恶狠狠的威胁到:

“要不要本少爷在这里临幸了你,让你看看本少爷到底喜欢谁?”

秀禾丫鬟也不恼。

她嬉笑着甩动身体,双臂就如没骨头一样,反向扣在张岚肩膀,纤细的身体腾空而起,轻翻一周。

摆脱束缚后,便如纸张一般落在张岚身后。

她拍了拍衣袖,对张岚说:

“好了,不和你开玩笑了,张公子。

旁人绑来很轻松,但惟独沈秋那边有些麻烦,我家小姐也在关注他,近日他身边多了很多墨家人士...”

“墨家?”

张岚顿时皱起了眉头。

墨门在江湖虽然名声不显,但有点江湖经验的人,都知道这些墨门中人有多么难缠,他们和江湖门派作风完全不是一个路数。

各路机关术更是神乎其神。

一旦真惹急了他们,怕是七绝门那边也要受牵连的。

张岚虽然不怎么想介入魔教事务,但也不能主动给家里惹祸。

他想了想,对秀禾说:

“那你且去回报你家小姐,本少爷最近要离开苏州一趟,快则半月,慢则一月,纵使有天大的事情,也等我回来之后再说。

另外,你再告诉她,不要鲁莽行事。

赤练魔君那边,有桐棠夫人帮她顶着,那曲邪魔头畏惧苗疆巫蛊,只要你家小姐抵死不从,曲邪是不敢随意乱来的。”

“是。”

秀禾丫鬟对张岚作了一福,也不拖泥带水,转身离开。

张岚看着秀禾那纤细的背影,行走时摇动的腰肢,他颇为欣赏,在秀禾离开后,惜花公子站起身,把玩着手中折扇。

他是个多智之人,否则沈兰也不会找他商量大事。

“苏州城中有墨门中人,便不能在这里动手。”

张岚舒了口气,他喃喃自语的说:

“得把他引离苏州,还要摆脱墨门,且让我想想...七绝门在中原的分舵,还远在长沙...潇湘之地。

嗯,倒是个埋骨的好地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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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日之后,傍晚时分,沈秋正要关掉镖局大门,却看到刘老头喜滋滋的朝着这边走过来。

“哟,刘叔,这是捡了银钱了?为何这般高兴?”

沈秋打趣了一声,那刘老头嘿嘿笑着走入镖局,都是街坊,他也不拖泥带水,直接了当的对沈秋说:

“你前些日子,托我给你家镖局寻点生意,这不,我儿今日便给你谈了桩大生意。”

老头对沈秋说:

“隔壁街上的锦缎铺子,正要送一批锦缎离开苏州,他家掌柜和我儿颇有交情,便请我儿为他参谋一下。

我儿便推荐了你路家镖局。”

刘老头从袖子里取出一张银票,递给沈秋,他说:

“这便是定钱。”

“押镖啊。”

沈秋有些踟蹰,他本人也才是刚刚伤愈,正要休养,这押镖之事他不太想做。

但是熟人介绍,又不好拒绝,这刘叔平日里对沈秋和青青也是颇为照顾,是长辈一样的人。

他便先不收银票,问道:

“那批锦缎,要送往何处啊?”

“不远,就在潇湘之地。”

刘老头说:

“顺着长江一路过去便是,左右不过大半月就能回返,而且那锦缎铺子掌柜很急,所以给的报酬也颇为可观。”

“潇湘之地啊。”

沈秋摸了摸下巴,他问到:

“具体在哪?”

刘老头回答说:

“长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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