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上突然雷声大作,是新来的两位雨师正在第一次布雨,大雨接踵而至,大雨的声音盖过了古鬿的哭声,突然腹中的孩子开始乱动起来,痛得她连哭的力气都没有。
孩子就像要吸干她似的,古鬿再也忍不住,一声大叫,昏厥在床上。
率先听到声音的是远在两个院子之外的涵筠,她身上的衣服都没来得及穿好,直接闪身到了古鬿房间,被眼前的场景震惊到说不出话,满床的血,古鬿倒在血泊里,而古鬿的身下连着一个孩子。
大门破开,泽珵与药君还有红十也同样震惊在原地,泽珵先反应过来,上前探查古鬿的气息,紧张的心绪才稍放了下来,并无大碍。
涵筠与药君一起走过去,涵筠用手摸了摸孩子,是凉的,冰凉的,毫无气息。
她转头看向药君,药君接受到信息也上前摸了摸,摇了摇头,轻声开口道:“死胎。”
古鬿气息微弱的醒来,满身疲惫,着急问出口:“孩子...”
也就是到了此刻,再怎么坚如磐石,泽珵的脸上也流下了泪,所有人都红了眼,古鬿直觉不是好事,强撑着身体想要起来,脚轻轻的碰到了死胎。
泽珵突然扑到古鬿面前紧紧抱住她:“别看,还会有的,我们还会有孩子的。”
“不,不会的,怎么会这样,我的孩子,我的...”古鬿太过激动,泽珵施法让她睡着了,一眼也没有看孩子,轻声说道:“红十,带着你主子的东西,回女少湖。”
“仙君。”
“泽珵。”涵筠小声喊着。
泽珵回头不经意的看了涵筠一眼,抱起古鬿走到门口,停了停:“听说天界有个云虚湖,拜托了。”
药君木讷的点了点头:“仙君放心。”云虚湖是天界的埋骨之地,与无欲池不同,云虚湖是专门放天界至高之人的遗体,那里的玉棺能保尸身不腐。
鬼刹得到消息来到女少湖时古鬿还没醒,她虽然不喜欢那个孩子的到来,但知道古鬿一心想要时她也就妥协了,甚至在鬼界为那孩子劈出了一间房间。
与泽珵说了几句话她就离开了,鬼界的奸细查到了眉目,她需要趁势查下去,不能耽误时机。
泽珵一路回到古鬿房间,心里不知道在想什么,头撞上装着画眉的鸟笼。
鬼刹把盒里鱼的事情告诉了他,原来古鬿一直愁眉不展是因为这个,几次说不出口的话最后还是没有说出来,难道他这么不值得信任吗?
泽珵推开房间,古鬿已经醒了,双眼无神盯着天花板,红十老实的待在一边,眼神里带着些愧疚,她明明问过药君,药君说阿古已经没有大碍,不然她不会...
“鬼刹刚走,鬿儿,你之前一直想跟我说的那件事,是什么?”泽珵坐在床边,温柔的说道。
古鬿没有开口,听到鬼刹的名字眼里闪过杀意,泽珵叹气:“偷袭你的人不是鬼刹,她让我转告,盒里鱼...”
古鬿转头看向泽珵,眼里有些小心翼翼,随即听到他说:“为什么不告诉我?你不相信我吗?”
她转开视线,摇摇头:“我不再是完璧之身,告诉你了你还会要我吗?”
“会。”泽珵坚定道:“还会心疼,更会气得把那人撕成碎片。”
“可鬿儿你知道吗?”泽珵又说。
古鬿一副生无可恋的样子刺痛了他的心,曾经灵动跳脱的女子怎么就成了这个样子,都怪他,神帝曾说:兼济天下必得有所牺牲,他学了许多门课却并不能参透那句话,如今倒有几分明白了。
泽珵顺势躺在床上,把古鬿整个人拥在怀里,红十识趣的走出房门顺便把门给关上了。
“鬿儿。”泽珵在古鬿颈边哈着气,下嘴咬了咬,惩罚她的不信任,若是早些告诉他,他一定时刻陪在她身边,不再让她受到那些伤害。
古鬿躲了躲,自从孩子从腹中出去了,她的灵力慢慢的在恢复,精神慢慢好了起来。
“那日蕴灵山洞内,泉水里除了我身上的血之外,还有你的。”泽珵缓缓说道。
“什么?”古鬿从泽珵的怀里探出个脑袋。
泽珵摸着她的头笑了两声,又点了点头:“你从头到尾,都是我的。”
古鬿还是一脸疑惑不解,泽珵耐心解释:“鬼刹说那日她们赶到的时候盒里鱼是倒在地上的,舌头还被人给割了,所以你并没有被伤害。”
“真的?”古鬿有些不相信,鬼刹为何突然来说这些。
泽珵知道古鬿已经明白了,脸上突然带些妒火,头伸进了古鬿的上衣里闷闷道:“不过便宜倒是被他占了些,可惜已经死了,不然我让他生不如死。”
“泽珵,我们的孩子没了。”名字还没有想好,她本以为有大把的时间可以拿来想名字的。
“芜韵,她在天界的云虚湖,还会再有孩子的,别难过。”泽珵的嘴忙个不停。
没想到泽珵已经把名字都取好了,古鬿眼神迷茫,看着身前的泽珵,对他的爱意又增加了几分。
他们一直在床上缠绵到第二日,司命才得到孩子没了的消息,站在女少湖外喊着想见古鬿一面,古鬿的房间被泽珵设了结界根本听不到外面的声音,红十站在女少湖边。
眼里多少显露了些讨厌,传音道:“阿古约你明日在妖界的玉崖见面。”
说完转身走了,走到古鬿房间门口微微试探的敲了敲门,没有人应,两人应该还在里面...
古鬿坐在榻上喝茶,泽珵正闭着眼睛用环戒在探寻着什么,过了一会嘴角一弯,收起环戒。
“怎么样?”古鬿递给泽珵一杯茶。
泽珵接过喝了两口:“不错,鬿儿沏茶的手艺快赶上我了。”
“到底如何?”古鬿追问道。
“没死,流域一带,有过他的踪迹。”泽珵把一颗小口子还给古鬿,古鬿收走了,那是小矮子经常穿的一件衣服上的扣子。
那日太过激动,胎儿在体内乱动影响了她的思考能力,小矮子是她父君点化的,修炼也有那么久了,如果真死了不可能一点迹象都没有。
她想父君不让司命告诉她的原因可能也是因为知道小矮子的元气还未完全消散,很有可能没死透。
得去问问司命小矮子是怎么突然就失踪的,很有可能是柳树芽在天宫里吸取了天地灵气又重新化成了人形,他自己离开的,古鬿记得流域是鬼界的地盘,有什么念头就要呼之欲出。
“我要去天宫。”古鬿说道。
泽珵摇头:“不准去,从现在开始,你不能离开我半步。”
古鬿笑了笑:“那碧天火不查了?魔界不去了?”
“不去了,查得差不多了,消灭碧天火的办法也找到了。”泽珵说。
“找到了?”
“魔君是在神山里捡到碧天火的,上次我们去神山的那个山洞确实有碧天火的气息,后来我去人界找夫诸,无意间在沙漠里看到沙尘暴,给了我灵感。”泽珵把茶饮尽,心里畅快。
“沙尘暴?同生相克?”古鬿疑惑,有什么东西跟碧天火同生的,想想还真有,那碧天石。
泽珵十分喜欢古鬿的聪敏,解释道:“碧天火在神山出现,说明碧天石的本源也来自神山,我们只要把碧天火封在神山里,再从外面灌输灵力,不出三日,必定消亡。”
他看向古鬿,最大的危害即将消除,今后的时间里,他定寸步不离跟着古鬿。
“那我们得召集灵力深厚的人来做成此事。”古鬿盘算着,鬼界肯定是可以的,但其他人得一一去劝说,不知道能不能顺利叫到人,多些人把握也更大些。
两人一直在房间里盘算着该找哪些人,怎么去劝说,直到天黑才出房间,红十一个人百无聊赖的蹲在墙边,扯着墙边的杂草。
“你在这蹲着干嘛?”古鬿说话。
听到古鬿的声音红十抬起头,嘴角弯出刚好的弧度:“阿古你终于出来了,对不起。”
“对不起我什么?”红十还是那个红十,总爱道歉的毛病没改。
她手里摩挲着杂草:“我不该告诉你小矮子死了的事情,害得你...”
“不怪你,是我没控制好自己的心绪。”古鬿说道,接着上前意味深长的看了一眼红十:“小矮子也还没有死。”
红十的表情瞬间变了,随即发觉自己的情绪不对,遮掩道:“没死...没死真的太好了。”
古鬿还盯着红十看,看得她一脸心虚,忙转移话题:“对...对了,小狼妖一直在找我,我先去找他玩了。”然后头也不回的跑到结界边,古鬿挥手开了结界,盯着红十的背影发神。
“怎么了?”才出来的泽珵问道。
古鬿摇了摇头往下走:“只是觉得红十,有些不一样了。”
泽珵也认同道:“法术有所进步,看来没有偷懒。”
泽珵上前打乱古鬿的思绪,牵着古鬿往厨房走去:“走吧,我给你煮面吃。”
“你煮?”古鬿笑问,又道:“不然还是我来煮吧。”
“好。”泽珵答应得极快,仿佛奸计得逞。
古鬿一边拿出面粉一边说道:“你想吃我煮的面就直说,还敢算计我。”
她拿出面粉抓了一把朝泽珵撒去,泽珵的脸瞬间被面粉装饰成了白脸人,引得古鬿哈哈大笑,泽珵也不示弱,也捏起一把面粉扔过来,两个远古神享受起了凡人的快乐,玩得不亦乐乎。
最后两人蓬头垢面的坐在桌上,古鬿看着泽珵吃着面,一碗面连汤都没有剩。
“这碗面的手艺比起泽宜来也不遑多让。”泽珵享受着。
“泽宜?你的姐姐吗?”泽珵点了点头,回忆起了一些不开心的事情。
“神帝我倒是了解不少,但你姐姐泽宜大殿下,古书上也很少的记载。”古鬿对泽珵的姐姐十分感兴趣。
但泽珵却好像并不想多提,只是谈谈说了句:“她的做饭手艺也十分出色,总爱研究些稀奇古怪的东西,比如用雪狼的胆给我入药。”
难怪,泽珵好像不太喜欢狼,可能是小时候被他姐姐灌雪狼胆,造成了心理阴影。
“说起来蕴灵山的涵筠也很喜欢研究那些,倒是跟你有缘。”古鬿手托着腮,无意说道。
这无意间的一句话让泽珵陷入了沉思,想起了古鬿失去孩子的那个晚上,那声轻轻的泽珵,他不可能听错,但一往那处想又觉得有些不可思议。
收拾了碗筷两人又聊了一会儿,古鬿便去沐浴了,泽珵站在凉亭之上,细细琢磨着,红十从外面回来了,拿着一些狼妖给的食物。
红十走到泽珵身后,小声说道:“先生要不要尝尝。”
泽珵瞟了一眼,就是些普通的瓜果,但一股狼妖的味道让他皱起了眉头,红十想起了什么连忙退后几步:“对...对不起先生,我忘了你不喜欢狼。”
泽珵摇头表示无碍,突然反应过来闪到红十身前,吓得红十手里的瓜果散得到处都是。
“你怎么知道我不喜欢狼?”他刚刚才跟古鬿聊起,也从来未在红十面前说过。
红十舒了一口气,她还以为是其他的事情,随后回到:“涵筠跟我说的啊,她知道得可多了,她还教我酿酒呢!”这些瓜果就是红十专门去找狼妖要来给古鬿酿酒用的。
泽珵闪身到了蕴灵山,搞得红十莫名其妙,蹲在地上捡瓜果,在蕴灵山找了一圈也没看见涵筠的踪影,泽珵又想起蕴灵山洞,一步步朝山洞走去。
山洞外的结界又没了,他记得很清楚,上次走的时候设了结界,从外面往里望去,里面灯火通明,还有水声。
“进来吧。”一直在外面踌躇的泽珵听到了熟悉的声音,这不是涵筠的声音。
洞里本来只有一个绿玉石泉水,旁边又多了一个,只不过没有镶嵌绿玉石,一女子赤身坐在里面,背对着泽珵。
“这绿玉石是个好东西,可惜脏了,你什么都学得会,就是猴急的性格这么多年来还是没改掉,弟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