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假若从今往后……
任由修真院把持“人才”及“技艺突破”,次次公平、公开地招标分派,那对于财雄势厚的世家宗门而言,想要再依靠由财势衍生出的资讯情报蒐集优势,抢先用动辄千金的优厚招揽条件,来截胡其他中小世家宗门需要的人才、以进行迂回打压的举措,就难以实施了。arl
毕竟,有了修真院在身后兜底、居中协调的情况下,对自身技艺水准有足够信心的人才,完全可以全权委托修真院代为出面、与各方世家宗门沟通,而不必担心错过豪门大派的招揽后、难再获得更好的机会从而也就避免了……急切签订苛刻契书,以致于选错前程,被豪门大派肆意剥削,或刻意养废、沦为无用闲人……诸如此类的状况。
光凭这点,就将给世家宗门本已稳固的格局,带来难以估量的冲击!
当然,这其中的关键,其实也并不在于收益和损害是否对等。
即便一方得到的收益轻于鸿毛,另一方受到的损害重于泰山,通常也不存在和气协商的可能,反之亦然……
更何况眼下,修真院及其荫蔽的仙徒,所能够获得的那些益处,可能会决定个人、乃至技艺之道发展的前程而另一方如郑氏这样的豪门大派,因此所遭受的损害,也将影响到自身的兴衰存亡……
真是该死!思考深度及至第三层之人,皆不禁恼火暗骂。
区区一名不谙世情的仙徒,居然在无意之中配合了修真院,在豪门大派苦心堆砌的长堤围墙上,撬动了如此紧要、牵连甚广的一块砖石……
慢着!会不会是精心谋划的结果?如果是,谋划者是谁,某一修真院么?
不对!现在最重要的是:各方修真院之间是否已然暗中勾连、沆瀣一气了?
嘶
郑禺咀嚼出了一丝凉意,随即不动声色地抬眼扫视场间,和那寥寥几名层次相当的同行冤家目光短暂交触。
随即,在微微颔首之间,几方便心照不宣地达成了基本的共识
尽管,彼此关系错综复杂、不存在精诚合作的可能,但在面对共同的利益威胁时,保持步调一致还是能做到的……
况且,遏制打压修真院的这种崛起势头,未必就得他们配合无间。
只需要守住共同的底限,分别负责看顾好各自把控的领域,强势按死胆敢冒尖助长修真院气焰的中小世家宗门,维持好对己方都有利的游戏规则就行。
在这个基础上,接下来用来对付修真院的初步手段,于他们这些豪门大派的掌舵者而言,也算是驾轻就熟了
釜底抽薪!无需正面与修真院较劲,转去针对那些涉世不深的仙徒即可。
只消拉拢一部分、孤立一部分、打击一部分,就能将他们分化,瓦解绝大部分人的对抗意志。等到局势既定,再稍微匀出一些甜头,不愁他们不感恩戴德,甚至掉头抨击起修真山院把持人才、奇货可居。
诚然,这些修真院发现的,确实是一条众望所归、大势所趋的新路,但……令鬼神推磨、江河改道、山川挪移,呵,不正是商道资本的魅力所在么?
哼,那时候倒要看看!这些名山大院,得怎么洗去染上的铜臭味?
……
实际上,也不过是短短十数息间,凡此种种思算绸缪,便从镜湖馆中众人的灵台激荡生出,令得此间好似被填满了无形的漩涡湍流。
馆外镜湖上,于水面兴波、徐徐而来的清风,未及临近,便受阻而消。
闷热的不适感,很快就堆积了起来,越垒越高……
“碦!”
清脆的杯盏磕碰之声,像是有人拿针尖戳破了一只装着冰水的鱼鳔,凉爽之意瞬间铺展开来,冲刷过所有人的灵台,将蒙蔽在他们心神上的利益尘网破开。
陆见巡以杯盖抚开茶叶、啜饮一口苦茶,而后将茶杯缓缓放回桌上,这才抬眼望着客席上的各方来人,开口道:
“如今事情已然通透明了,关于十日后的投标,诸位想必也都没有异议了吧?”
在座之人彼此相望一眼,但最终除了以郑禺为首的少数几人干脆地点头表了态,其余人等则谨慎地保持着缄默,深谙以不变应万变之道凡事不出手,就不会出错。
“好!那此事,就这般定下了。”
陆见巡心中暗暗摇了摇头,只将点头的几家记下,而后又肃然告诫道,“另外,还需提醒诸位一句……虽然俗务难免,但青崖山院毕竟是求真问道之地,有些手段最好审慎勿用。若是惹出不必要的事端,休怪在下为人古板、不留情面……请!”
这一回,众人纷纷起身作揖,无不应允。
……
日渐西沉,霞光满天。
山林间,守候了大半天、望眼欲穿的一众仙徒,终于等到了结果
各家来人正从镜湖馆中鱼贯而出。
那些年长之辈出来后,大多行色匆忙地离开,以赶回去为十日后的招标做准备,有些连和跟在后面的后辈子弟打声招呼都顾不上……
也怪不得他们,真正的博弈不在十日后,而是已经开始了!186186zxs
各方势力接下来要忙碌的事务繁多,可不止是筹措财资那么简单,甚至有些投入或者收益,在这几日内就得提前定下来,例如:
选择直接退出竞争,将自身掌握的资源、置换给其他想要增加筹码的势力,所涉及的条款该怎么协商约定?
有心分一杯羹的话,该怎么试探各家的意向?选择合适的对象组成同盟、联合投下其中一样标物后,各家的付出和收益又该怎么定?
标物该怎么取舍,主要的竞争势力会是哪些?
安插在对方势力里头的暗子要不要动用,要动用到什么程度?
自家势力中蛰伏的奸细又该怎么防备?
诸如此类,种种台面之下的思算考量、谋划定计,都远比招标之日喊个价位来得惊心动魄许多。
相较之下,被他们抛在身后的后辈子弟,要纠结的问题就简单多了……
要不要把听到的讯息,告诉给围上来的这些仙徒呢?
自己不说的话,其他人是不是也会说啊?好像不是什么需要隐瞒的机密吧?
……
人流之中,郑昊跟着自己的三叔郑禺、不紧不慢地避让逆行,显得有些心思凝重。
郑禺没像其他家的来人那样,出来之后就匆忙离开,而是背着手、饶有兴致地漫步走着,东张西望像是来观赏山院风景的游客。
等走到正庭广场的山门石碑之处,他抬眼打量石碑好一阵后,终于出声以考校的口吻道:
“小昊,你说……这是何物?”
郑昊顺着他的视线,目光在石碑上的榜文流连片刻,恭谨答道:“回三叔,这……该是声势。”
“嗯。答得还算不错,虽然还是浅了些。”
郑禺带了些赞许之意评价道,“你今日在那馆中的表现,也比以往长进不少。”
“……谢三叔夸赞。”
郑昊微微皱眉、迟滞片刻,端正拱手回应道。
谁料郑禺的赞许之意更浓,点头道:“好,有些不骄不躁的味道了。”
郑昊看着这三叔的背影,心中不禁有些迷茫……
今日他在馆中听到方亦于“问道之试”里达成的几项事迹,受到的震慑颇有些沉重,只觉得生出了难言的挫败:展露如此价值的方亦,选的还是留效山院、得看重他的师长庇护,恐怕难以被他的那些谋划伤到分毫……
因着如此境况,他大半的时间都在压抑自己的情绪、不显露于外,根本生不出别的心思,连其他一些仙徒在那边说无关痛痒的风凉话时,他也只觉得烦厌,没去附合表态。
直到相谈结束、众人离席,他才勉强从那种浑噩的状态里挣脱出一些心神,但依旧保持了寡言沉默,只打算和自己这三叔分开之后,赶紧去找个酒楼或者花坊宣泄一番。
可……怎么就突然被夸长进了?又怎么就有不骄不躁的味道了?
“小昊,你还年轻,能有这种沉稳心性就足够了。往后的路还很长,你有的是历练成长的机会。甚至你多犯些蠢、多走些弯路也没关系,因为……”
郑禺一边说着、一边转过身来,笑容温和地拍了拍侄儿的肩膀,“因为你是我郑氏的好儿郎!来你看那边。”
他勾住郑昊的脖子,让他转身去看镜湖馆外,看那些聚在一团的仙徒,“你看到那些……循味而来、狗一样争食姿态的人了么?他们,有的学识艺业未必就比你稍差,但是你看,看!他们只能在这外头等着,等到从那镜湖馆里出来的人,扔给他们一些咀嚼过后、确定没有滋味的残羹冷炙,你知道……这是为什么吧?”
“知、知道!”
郑昊紧咬牙关,强行忍住了心头莫名的寒颤,“因为……因为我姓郑,我是鹿寻州淮渭郑氏的子弟!而他们,不过是些不值一提的门阀子弟。”
“很好!就是这样!”
郑禺点点头,收敛了笑容,把脸贴近侄儿的耳边,“三叔我今天生出一些感触,我把它也告诉给你,那就是……我们郑氏,永远要做人上人,绝不能给别人爬到我们头上去的机会!只有我们把吃剩的分给别人,没有别人把吃剩的分给我们的时候!你,懂了吗?”
“三叔,我、懂了!”
郑昊眼中陡然亮起光芒,面容显出做下某种决断的男儿、才会有的坚毅。
“……”
郑禺微微错愕了下,似乎是对这侄儿突如其来的明显变化有些意外,但他没有深究,只是再次鼓励地点点头,“不必送了。放榜之后,领那些平日交好的同窗,尽管去好好宣泄一番,别太理会那些修身养性的蠢话,花天酒地、正当其时。”
“三叔放心!昊儿不是小家子气的人。”
郑昊端正身姿、爽朗笑道,显露出与这三叔相差仿佛的个头,胸中气概隐隐地、好似还盖过些许…… 仙气朋克异闻录://l&l;/a&g;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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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9章门阀高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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