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秋怔怔的看了面前这五体投地的和尚半会。
还真是傻子年年有,今年特别多。
等等,他是不打算起来了吗?
看着老和尚一副不打算起来的样子,叶秋试探着开口道:“额...那个,要不进店说?”
惠空还真是没打算起来,只要圣师不开口,妄动就是最大的不敬,此时听闻圣师开口才慢慢爬伏起身。
恭敬回道:“谢前辈!”
既然圣师隐于市,自然不希望被撞破身份,以他天资绝顶的聪慧还是领悟的到。
叶秋听到这一声是差点一个踉跄,前面四傻也就算了。
您今年贵庚?
唉,顾客是帝,再稀奇古怪也得兜着不是?
只能转头报以职业假笑。
惠空这一下是如沐春风,圣师一笑,佛法顿开,不愧是圣师,继而一脸朝圣般的神态望向叶秋。
试想一下,一个花甲之年的老和尚,一脸陶醉的盯着一个二十岁的年轻小伙子,是什么感受?
老玻璃?
反正叶秋是掉了一地的鸡皮疙瘩,还得报之以尬笑。
见老和尚欲语还休,半天也不搭话,他先开口道:“圣僧心中有惑?”
圣师面前哪敢称圣僧,这不是折煞他吗?惠空连忙开口道:“前辈面前,圣僧不敢当,前辈换贫僧小徐即可。”
惠空入佛门前的俗家姓正是姓徐。
叶秋更尴尬了,您还小徐?您这脸挂着的两条眉毛都能当拂尘了,逗我呢?
“额...还是老徐吧。”
惠空笑眯眯道:“前辈如何称呼都好。”
继而又道:“前辈,实不相瞒,贫僧确实有惑。”
叶秋倒是很淡定,来他这里的哪个不是一脑袋雾水,哪个不是欢天喜地的去了,虽然不知道为什么他们一个个傻愣愣的进门,又傻乐呵的离开。
但是他相信这就是他的无能力,能让傻子开窍的能力。
叶秋淡定开口道:“但说无妨!”
惠空大喜,他原以为圣师会考验他一番再行解惑,没想到圣师如此单刀直入。
圣师就是圣师,半吊子才会故作高深。
他缓缓从袖中掏出那枚无事牌,欲向圣师证明自己的身份,这还没说话,叶秋看着心里却是一咯噔。
怪不得!
怪不得这老头如此反常,这肯定是那小沙弥的家长,看不过去小沙弥被骗了钱财,存心来找自己麻烦。
他可是清白的啊,穷怕了,那些钱....额,不,那些宝物他是一分都没动。
惠空开口道:“前辈可还记得那个小沙弥?”
果然!果然是!
叶秋心里一紧张就脸色愈发严肃起来,没办法,他这张帅绝人寰的脸就是越紧张就越严肃,看起来极赋威严。
不管占不占理,气势都不能虚,就这么威严的开口道:“当然!”
惠空看着圣师愈发严肃的脸色,心里也是一咯噔,自己就不该多此一问,圣师亲自点拨却没能开悟,这不是找骂吗?
连忙歉意道:“小子年幼愚钝,还望前辈勿怪!”
叶秋懵逼了,我怪他?怪他给的钱太多?
合着这意思,这边还觉得给的少了?所以觉得愧疚?
自己是有多穷,已经尽量往高处想了,没想到还是低估了这帮和尚的豪横。
少给就少给了吧,咱也不是不讲理的人。
随即开口道:“无妨,不必放在心。”
惠空又在琢磨这话了,瞧瞧圣师这肚量,只要自己得到圣师指点回去不也一样吗?整座法华寺成为天下佛首都只是时间问题,无念得道自然也顺理成章,当然不用放在心。
他赶紧恭敬的回道:“多谢前辈宽宏大量!”
叶秋心里一声长叹,自愧弗如啊,瞧瞧人家这和尚当的,一堆宝贝砸下来还生怕给的少了,还得专程门道歉乞求自己谅解,做人做到这种地步,也是没谁了。
瞅着眼前的老和尚哪还有什么老玻璃的样子,明明就是慈眉善目嘛。
惠空见圣师面色终于缓和下来,才敢问道:“敢问前辈,什么是佛?”
这是他毕生追求的道,现在他放下了执念,道又在哪里,他迈不出去。
叶秋万万没想到老和尚会问他佛家问题,不在寺院里好好撞钟念佛,倒是跑到自己这里来提问了,不得不说,你还.....真问对人了!
陶冶情操自己是一把手,讲经治学自然也不遑多让。
虽然不知道学这些虚无缥缈的东西有啥用,但是人都做到这份了,自己没理由不管点事。
叶秋淡然开口道:“即心是佛,是心是佛。”
惠空似有明悟却还是不得解,惶急道:“贫僧愚钝,还请前辈详解!”
叶秋也不解答,反问道:“何为佛?”
惠空答道:“渡己者为佛?”
叶秋摇摇头。
惠空继续答:“渡世人者为佛?”
叶秋继续摇摇头。
惠空实在想不出答案了,恳求道:“请前辈赐教!”
“芸芸众生,皆为佛!”
惠空还是疑惑道:“为何?”
自己苦修数十年,如果佛遍地都是,自己不真成笑话了?
叶秋摇头失笑,侃侃而谈,佛门经典华章尽皆诉诸于口。
“佛本无相,以众生为相。”
“十方三世佛,共同一法身。”
“无我,无人,无众生,无寿者,修一切善法,方可证佛陀金身!”
“一切众生皆有如来智慧德相,但因妄想执著而不能证得,是观想之心即为佛也。”
最后轻轻反问一句:“你,真的放下了吗?”
只是这轻轻一句在惠空耳边如滚雷炸响、如当头棒喝、如醍醐灌顶。
翕动着嘴唇,说不出话来,什么天之骄子,什么天资绝顶,到头来还是自欺欺人,惠空痛哭流涕,不能自已。
这个世界能不能真的证得佛陀金身叶秋不知道,他只知道老和尚在那句话问出口的时候,还是心有执念。
佛门讲究一朝顿悟,有所悟不代表就是顿悟,拿起容易,放下岂是一朝一夕之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