带着正式敲定好的租赁合同离开镇委会后,黄守真才长舒了一口气。
作为自己将要创立的第一家民宿项目,协商过程肯定是比较艰难的,毕竟手中没有现存的参考项目,一切依据和发展前景等,全得靠自身的嘴炮功夫去说服和打动对方。
再就是,现在国内大多数人对民宿这个概念也不是很了解,国家更没有专门出台有关于民宿发展的政策。
至于那些已经存在的同民宿差不多类型的精品酒店、度假酒店等,除了一线城市、或紧挨在一线城市周边区域有少数人在尝试外,其它地方都是没有的。
黄守真很清楚,等到国内把整个民宿文化正式兴起并渗透到乡镇旅游、乡村旅游中去,时间上还早的很,怎么说也得在四五年后。
他现在就开始搞民宿建设,绝对算走在行业的最前端。
当然,他之所以想搞民宿行业,事先知道这个行业有巨大的发展前景与潜力是一回事,其次是他也得把自己手中赚到的钱,赶紧利用起来,不然把这些钱只存放在银行里吃利息的话,绝对没任何意义。
现代社会里的金钱,是需要保持流动性才能发挥出它真正的价值的,这点黄守真即便不是学金融专业的,肯定也明白这个道理。
毕竟在这个时代,钱贬值的太快了。
倘若他现在把卡里这几百万,全部放银行里吃利息,那七八年过去、虽然在总数目上的确是增加了不少,可实际上,它早已不值现在这几百万本身的价值。
理由很简单,现在猪肉才十几块一斤,可七八年后呢?随随便便三、四十一斤,更别说七八年后的房价会有多高。
总算是迈出最基础的第一步了,不过接下来就有的忙咯黄守真先把合同送回到宾馆放好后,默默地想到。
对于民宿的开发建设,他是早就打算好要染指的,他本身作为一名设计师,干这行无疑要比一般人做这行划算的多。
一是他可以自己解决设计,这也是他比起别的人、所拥有的最大优势。
二是他之前做设计快三年,在装修市场上也已经有了很长时间的资源上的积累。
比如他现在去建材市场以及家具市场,从那些所有合作已久的商家手中进购材料、家具等,他们肯定不敢按那些普通客户的价格给他供货,而是得按内部价来供货,这无疑会给他省下巨大的投资成本。
这正是为什么,他之前执意不在市场上吃回扣的原因。
首先肯定是为了在甲方和第三方面前,维持自己的“清高”与“清白”,但更大的原因是,他其实早就打算好,在未来某一天,自己要当甲方的。
所以,当他以甲方和乙方双重身份出现在那些材料商面前时,他们之前从他这里吃了近三年的好处,是不是也到了该为他本人吐点出来的时候?
雨水停歇后,云彩与阳光一同出现在了天空中,这让本就春意盎然的古堰镇,变得更加美丽。
在今日的画廊一条街上,人数骤然间暴增,来回过往的人群,完全是摩肩接踵、熙熙攘攘。
但实际上,街上除了有不停走动的游客外,在这条传统中式风格的古街上,更多的还是那些专门来这边参加写生活动的艺术绘画者。
其中有在校学生、有职业画家,也有业余绘画爱好者。
可以说,今天除黄守真还没开始画画、而是偷偷摸摸去干了自己的私事外,班里其他一起来这边的八人,包括带队老师邹谨本人,都已经参与到了写生活动当中。
邹谨对他们的作业要求不高,每天画两张写生作品,等晚上时,大家一起送到她房间进行检查即可。
另外,作品的绘画风格也无任何限制,可以是用勾线笔手绘的速写画,也可以是用彩铅绘制的速写画,还可以是用水粉颜料或油画颜料摆上画架、画板后,正儿八经绘制的风景写生画。
黄守真因为早上半天去忙私事了,今天肯定没时间再坐下来和陈雷等人一样、摆上画架画四开纸的水粉写生作品,所以他在街上一阵游荡后,只是将就画了两幅速写作品用以交差。
反正这些作品是每天内规定的任务,最后交上去打分的作品,之后可以再重新绘制。
不过以黄守真的实力,即便只是随便画了两张速写,可源于本身的绘画功底在哪,依然是轻松秒杀班里其他人的。
“守真,你上午去哪了?怎么在吃完早餐后,就不见你人影了?”傍晚时,结束绘画回到宾馆房间后,骆俊杰忍不住对他问了句。
至于陈雷和许凡二人,虽然心中也很好奇他怎么突然不见了,但他们早就熟知他的性格,想也不用想肯定是有事去忙了。
“我去办了点私事。”黄守真没在此事上多解释什么。
不过犹豫了一下后,他忽然对陈雷二人说道:“雷子、凡哥,你们两个明天勤劳一点,多画几张作品出来,争取把后天的作业一并解决了,后天我们要去忙工作上的事。”
陈雷二人闻此,自然没多问,而是直接点头回道:“好的。”
翌日,黄守真等人在这边写生的第二天,同房间的四人在一起吃过早餐后,便去景区内开始认真完成作业。
对他本人来说,写生课程本身并没有任何难度,完全是想画几张就几张。
不过上交给老师的作业可以敷衍,但属于自己工作的部分,就没法敷衍了事了。
因为他已经决定要在景区内建设民宿项目,那么他对当地这些带着浓浓地域特色的建筑结构、以及风格定位等,肯定都得花足够的精力与时间去仔细研究和考察。
一个好的改造项目,终究是需要花时间去慢慢琢磨的,而前期的考察阶段必不可少,这点不像做城市里的住宅项目一样,当原始建筑框架图一到手后,就可以直接布置平面方案了。
其中旧房改造的民宿项目尤其如此,毕竟民宿是要翻新整栋建筑的结构、里里外外都要进行改造。
包括在建筑外围一圈,黄守真专门租来打造成休闲景观用的户外区域,也需要花时间去慢慢考虑。
“守真,你这画的什么啊,是拿去交作业的作品么?”
骆俊杰是比较偏享受型、且属于耐不住长时间寂寞的性格,画完一张作品后,往往得去溜达半小时,才能接着画第二张作品。
所以他刚搞定一张速写作品后,便开始在黄守真、陈雷、许凡三人之间相互徘徊,东逛逛、西逛逛的。
只是与陈雷二人以及他本人都不同的是,当他看到黄守真在速写本上画有的内容时,他发现后者并非是在画完整的图画,而是在画一些非常零碎的建筑结构。
比如房檐的局部结构、一扇扇被单独拎出来的传统雕花窗户、以及门面结构等等。
总之,黄守真画的东西完全是随心所欲的,好像是他看到有什么好的建筑结构样式,就将其单独拎出来画,而没有去考虑整幅画的完整性。
“这些是随便画的,我只是觉得这些建筑样式都很漂亮,就单独将它们进行写生了,肯定没法拿去交作业。”黄守真随口回道:“上交的作业很简单了,等下午时,我再抽时间随便画两张就好了。”
美术功底本是很一般的骆俊杰闻此,不禁脸色一黑。
不过他很清楚,绘画功底是需要靠大量时间去打磨合和训练的,并没有捷径可走,而他已经选择了设计专业,以后画画的机会也不会多了,肯定没兴致再把自己的水平,练到与黄守真比肩的程度。
“行吧,那你接着画,我得找个地方休息一下,争取上午再画一张。”骆俊杰撇了撇嘴后,便徐徐走远了。
黄守真知道这家伙的性子是很悠哉游哉的,也便懒得多说什么,自顾埋头画画,继续为之后的民宿改造,不断收集当地这些传统建筑的古老样式与参考元素。
当然,表面文化模仿的再好,也仅仅是表面的,想要真正了解一座小镇的内涵,还得知道它的发展历史,以及当地人的生活习俗等等。
但这需要时间,得一步步慢慢来,他不可能一蹴而就、更不能在短短一天内,就把所有工作全部搞定。
傍晚时分,在宾馆餐厅里吃过晚餐后,黄守真等人照例带着自己的作品,去邹谨的房间让她检查一天下来的成果。
邹谨看过他们的作品后,不管是好是差,彼此间的水平差距是高是低,皆以表扬为主,然后在欢声笑语中,再掺杂那么一两句对学生们技法上的指点。
这就是大学老师与中学老师之间的不同之处。
中学老师要是见学生画的不好,肯定要直接批评的,并要求改正、然后用更高的水平去冲击高考
可大学老师不同,几乎所有的大学老师,对手下专业能力较差的学生都不会作批评,而对专业强的学生也不会过份赞扬,他们始终保持在一个相对平衡的点上,圆滑的不行。
曾经的黄守真肯定是不懂大学老师这些小心思的,但现在的话,一看就完全懂得了。
但这些事对他来说,早已无所谓,反正他也不需要专门去讨好哪个老师、好在对方面前获得更好的个人印象,从而得到高分之类的,所以他给对方看完作品后,便回自己房间休息了。
而第三天写生开始后,黄守真吃过早餐,便直接带着陈雷三人一起去到景区入口旁边的渡口,乘船渡江去了。
古堰镇的景区对岸,是一片茂密的小树林,那边除了有一间临江而建的破砖厂外,并没有任何当地人家,整体环境可以说非常清幽和静谧。
“守真,这边的景区我们之前不是来过了么?就一个水坝可以看,我们还来这边干嘛啊?”骆俊杰不懂黄守真想做什么,便开口问了句。
今天带足了测量工作的黄守真闻此后,一边带他们穿过树林、走向那间周围早已杂草丛生的破砖厂,一边则是直接回道:“今天过来是为了量房。”
“量房?”
不止是骆俊杰脸色一怔,包括陈雷二人听到这个回答后,也是一阵面面相觑。
“你是说,我们要量这间破房子?”骆俊杰见黄守真带他来到这间厂房面前,不禁有些难以置信地道:“你量这房子干嘛?都破烂成这样了。”
黄守真掏出从镇委会那边得来的钥匙、然后打开锈迹斑斑的铜锁、并推开大铁门走进到工厂内部后,才回道:“你刚来第一天,不是嫌这边的住宿环境太差了么?
我就去镇委会把这间工厂给租下来了,之后准备把它改造成度假民宿。”
“什么东西?你要拿这破工厂改成民宿?”
骆俊杰得到具体的答案后,一下就愣住了。
“不是,守真,你这是图什么啊,你要开酒店,好歹租个像样点的房子吧这破工厂改成民宿,到时会有人来住么?”
“你不懂,班长,我要改造的民宿效果,外立面就要保留这种被风雨侵蚀多年后、自然产生出的破败感。”
黄守真接着语气平静说道:“你要知道,这种从自然中留下的痕迹,靠人为做旧是怎么都做不出来的。
人可以在一种结构样式上、或者材料上仿的很像,但人为就是人为,永远无法模仿出真正的自然状态。
而且你别看现在工厂是破破旧旧的,可只要经过改造和设计,里面立刻会焕然一新,并且在民宿周围这一圈,我也会重新进行设计,到时等设计效果出来了,你就知道设计是可以让这些已经破败的建筑,重新起死回生的。”
站在边上的陈雷二人听到黄守真说出真正的目的后,心中倒一点也不感到意外了。
旧房改造项目嘛,黄守真之前在农村已经做过一个,他们都是亲眼见过的。
他们至今还记得当时那个项目的设计效果图出来后,给他们造成的震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