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得不说，李听澜的关注点很是奇怪。

他一没问陆小眉为什么假扮他哥、扮了多久，二没提这件事情他答不答应，反而先关注人家平不平……

这也怪不得他，曾为真仙，曾经在天庭任职，在没感觉到危险的情况下，他闲云野鹤般的旁观者心态，确实会让他看起来有点点不正常。

陆小眉脸带薄怒：“你说什么？”

“我说……”李听澜如梦方醒，正襟危坐，盯着陆小眉的眼睛重重点头，“我说这件事情成功引起了我的兴趣！让我们开始吧！”

不好追究，更没法细究，陆小眉银牙暗咬，择重点讲述一遍。

重点有三个：

第一，她哥哥陆阿九两年前诡异失踪，恍若人间蒸发，没留下一丝痕迹；

第二，陆阿九失踪一个月后，陆小眉易容假扮，在监察处传承他哥“阴魂陆专家”的身份任职，一直到现在；

第三，将近两年了，她找不到一丝线索，几经考察犹豫，才决定找李听澜帮忙。

“为什么是我？”李听澜奇怪的问道。

陆小眉微微叹息：“你帮我推荐一个比你更合适的人选？”

李听澜认真想了想：“……没有。”

确实，整个东江市，明处和暗处、正道和黑道的所有能力觉醒者撸一遍，不太好找比李听澜更合适的人选：

一个人带领的小组撑起整个超能系统40%的破案率，能是易于之辈？

超能比武一路碾压获得第一名，能是易于之辈？

另外，其心狠手辣、雷霆手段，更是远超二十来岁年轻人的水准。

“唉……”李听澜懊恼的挠挠头，“所以你才紧咬我不放？所以才千方百计抓到我小尾巴？为的是逼我就范，帮你找哥哥？”

陆小眉明媚一笑：

“都是后手而已！我努力在做的，是真诚的希望，能够得到李组长的帮助！这顿饭，就是我的诚意。”

诚意……

看着白色布单上的十来盘冷餐，李听澜郁闷个半死：

“我就值这点诚意？”

“这可都是我亲手做的！”

“拜托！洗个水果讲这么高大上？”

“不光是水果啊！？面！没看见面吗？”陆小眉眉毛一挑，噌的端起吃了一半的炸酱面，恶狠狠在李听澜面前抖了抖。

“煮个面条这么骄傲？就比煮方便面好一点点点点！”

滋啦啦~~~

陆小眉眼眸中恍若跳出雷光：

“诚意摆在前，你的小尾巴摆在后，帮不帮？”

李听澜目光一寒：

“告诉你，我最受不得别人威胁！这个忙，我帮定了！那些证据，就让它们烂在你的手里好了！”

弯儿转的有点大，陆小眉有点愣：“……好。”

郁闷的叹口气，李听澜双手托在脑后，懒懒躺在白布单上，怔怔看着斑驳破败的屋顶：

“刚才你说，两年……一点点线索都没有？”

“嗯！找不到线索，黑市有个整形医生，人们都叫他鬼之一手，我怀疑他知道点什么，可……什么都问不出来。”

说话间，陆小眉好奇的看着李听澜，鬼使神差的挠了一下……肚皮……

李听澜一个激灵，霍然起身，紧紧捂着肚子，满脸错愕：“你干嘛？！”

“对不起！”陆小眉笑的有点无奈，“你刚才太像一只躺倒露出肚皮的小狗儿了，没忍住……”

“我特么……”李听澜满脸黑，“走！”

“去哪啊？”

“找鬼之一手啊！他不是你唯一的一点点线索吗？”李听澜没好气的说道。

“等等！”陆小眉一声清喝叫住他，抓出一粒草莓，递到李听澜面前，“吃下这颗，缔结契约！”

“我怕有毒。”李听澜理所当然的说道。

“你……”陆小眉脸含薄怒，咬掉一半，“嗯？”

“我从来不吃别人剩的！”李听澜耸耸肩，弯腰夹出另一颗草莓，左右翻转瞧了瞧，又看向陆小眉，“缔结契约，我帮小蝌蚪找哥哥，你保我不受监察处困扰。嗯？”

陆小眉郁闷的点点头。

吧嗒~~~

一口吃掉。

……

东江市，北二环外侧，江畔春风小区，11栋2503室。

对李听澜和陆小眉来说，撬门溜锁是个再简单不过的活儿，高档的小区、高档的防盗门，却是如同不设防一般。

他们幽灵般进了2503。

咔哒~~~

防盗门轻轻关上。

房间大厅里，呼噜噜的吃饭声戛然而止：“谁？”

“我。”陆小眉应声走出过道，来到大厅。

“你怎么又来了……”看到是陆小眉，鬼之一手放下筷子，满脸无奈，用力抓抓头皮，“拜托！我跟都你说发了多少遍了！我不认识陆阿九，我的客户里面也没有陆阿九！我真不知道你在说什么！我也不懂你怎么就认准我知道点什么……”

李听澜施施然进入大厅。

鬼之一手愣住：“你……喂！知不知道私闯民宅是大罪？”

李听澜没理他，却是看向陆小眉：“人家只是个普通人？”

“对，没觉醒。”

“你问两年没问出来什么？”

“哪有两年，才不到一年。”

“那我估计也玄。”李听澜转向鬼之一手，敲敲桌子，笑笑，“最后一次拜托您仔细想想，你有什么关于陆阿九的消息，要告诉我们的？”

鬼之一手啪的一拍桌子，霍然起身：

“喂！我警告你们！马上给我滚出去！不然我就报警了！”

“啧啧啧……”李听澜连连摇头，貌似很感慨，桌上是一大盘小龙虾，一盆水煮羊肉，一盆红油馋嘴蛙，“我要是……不走呢？”

“不走？哈！你要干什么？像你小混混我见多了，有种把老子杀了！奉劝你一……”

“哦！”

李听澜恍恍惚惚点点头，却是突然抓起桌上的筷子，动如闪电！

噗~~~

前额刺入，后脑崩出。

扑通~~~

鬼之一手眼睛瞪大，跌坐回椅子上，登时气绝。

“啊？你把他杀了！”陆小眉满脸错愕。

李听澜看看她，无辜的耸耸肩：“是他让我杀的。”

“那还怎么找我哥！”陆小眉怒极叫道。

“你小点声音！生怕别人发现不了吗？”李听澜大大摇头，“你问了一年都没问出什么，是时候该改变策略了。”

“人死了还有什么策略！”

“死人保不齐……也会说话呢。”李听澜四处打量大厅，戴上手套，随手翻着，“既然找我帮忙，就按我的方式来。两年的时间，已经证明，按你的方式不行，不是吗？”

“可……”

“比如……”李听澜截断她，“比如你什么时候见过，死人还有这么亮的眼睛？”

陆小眉眉头紧皱，看向鬼之一手。

这家伙的左眼，似乎尤其明亮？

李听澜两步上前，放倒鬼之一手，双指轻夹剃须刀片，做了一场精密的外科手术。

先是类似隐形眼镜的一片小东西被取下，然后，在这小东西的后方，隐藏着数十根肉眼难见的导线，与大脑相连。

拿出小小的透明塑料袋，李听澜轻轻把东西放了进去。

“这是什么？”陆小眉问道。

“不确定，看起来像是某种摄像和存储设备。”

“鬼之一手专门给人做整形，客户群主要是一些要改变身份的亡命徒、江洋大盗，以及特殊情况的成功人士。这东西听起来可能是辅助他做手术的？”

“是一种可能性。等明天验证之后才能知道。”

“如果他还活着，就可以直接问他了。”陆小眉叹息道。

“如果他还活着，我们也发现不了他眼睛的异常。他仍然会以他惯常的方式干扰我们、玩弄我们，虽然我也可以和他斗智斗勇，但那多累。”

“你就那么确定杀了他会有新线索？”

“不确定。”

“那你还杀？”

“有什么问题？”

陆小眉不可思议的看着他：“那是一条人命啊！”

“我知道，怎么了？”

“没人说过你冷血？”

“没人说过你圣母？”

……

大厅里安静下来。

陆小眉胸膛起伏，显然很有种对牛弹琴、三观不合、八字相冲的愤懑。

塑料袋放进上衣口袋，李听澜指指几个房间入口：

“我这三个，你那两个，找找有什么线索。”

陆小眉没有说话，恨恨的去了。

卧室，李听澜左翻右看，一无所获，只在一本小小的日历上，看到了相当潦草的两个字：木棍。

木棍？

寻常情况，怎么会把木棍单独记在日历上？

一定有问题！

眉头微皱，李听澜心思电转，踱步走出大厅，下意识把日历放在桌上。

难道……线索在鬼之一手房间的木棍里？

他很快动了起来，走过几个房间，却没有发现任何一根木头棍子。

怪了！

棒球棒、高尔夫球棒、拖把杆子、吸尘器把柄……李听澜把所有类似“棍儿”的东西都统一集中到大厅。

陆小眉满脸疑惑：“这是干什么？”

“线索。”

“什么线索？”

“目前不知。”

李听澜紧咬嘴唇，所有这些他都检查过了，似乎没什么不同，木棍……木棍……桌子和椅子都是木质的，他把目光看向了桌子腿。

咔嚓~~~

硬生生掰下一条桌子腿儿，拿在手里，仔细观察。

陆小眉站在桌子旁，轻轻推了推日历，呢喃道：

“林昆……林昆……”

正在仔细观察桌子腿的李听澜猛然一僵！

紧锁的眉头缓缓化为满脸黑气。

“我在楼下等你！你把这里的痕迹全部清除掉！”李听澜啪的拿起小日历，郁闷的朝大门口走去。

“哦！你这些棍棒线索需不需要带下去？”

李听澜一个趔趄：“不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