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不好意思

可惜，来的人并不是顾彬期盼的那个人，而是他请来授课的辛老师。

辛再义四十多岁，面容苍白，冰凉似水，眼神漠然。教书育人二十多年，他已经看穿了人类这种生物的劣根性。再没有什么新鲜事能够勾起他的兴致。

即便如此，当他看到教室里争风吃醋的男生和乐于被人吃醋的女生，依然忍不住皱了皱眉头。

没事，这样的学生不是第一次见到，也不会是最后一次。看在钱的份，忍一忍度过接下来的3个小时行了。

做好自我安慰，他问道：“可以开始了吗？”

顾彬看了看表，还没到点，便说：“抱歉，老师，还有人没到。请稍等。”言罢赶紧拨了电话，嘴催促着迟到的同伴，眼睛却始终看着走廊另一端的电梯口。

她迟到了，不过这个她已经不重要。重要的是那个她。那个她的父亲有会要开，是现在，在隔壁会议室。可是，为什么隔壁会议室空荡荡一个人都没有，为什么那个她还没有来？

电梯提示音再次响起，电梯门又打开了。

有三个人走了出来。第一个，不是她，第二个，也不是她，第三个，依然不是她。

顾彬有些懊恼，投向来者的目光难以友善，尤其是这三个人看起来如此猥琐。

走在当为首的一人，身高普通，长相普通，一身衣服倒有些讲究，估计至少好几千，可是发型和脸面却没怎么打理。

至于此人身后的两个跟班寒碜得不像话了。其一个还拿着个几百块的破手机一边摄像一边念念有词，典型神经病。

他心里骂道：“该死的暴发户，有多远滚多远点。”

可是这三人偏偏要走近，一直走到他面前，看这架势是想走进会议室。

顾彬微微抬手拦住了去路：“请问你们找谁？”

“我们是二班的，昨晚我们见过。”为首那人答道。

昨晚？昨晚顾彬唯一能记清楚的是自己超速驾车被警察逮住。这事会给他的父亲带来一些负面影响，他必须牢记每一个细节，以便协助律师替自己开脱。至于其他事还能有什么事？

顾彬多看了对方一眼，努力寻找昨晚的其他记忆：“去央商场买了一堆运动装备，当时好像是有一个男生羞羞答答地说起自己是二班的校友。他的名字叫什么来着？”

算了，这不重要。

“不好意思。我记不清了。你找谁？”

“我课。”

“我不知道。”

“老师知道。”

感受到了对方的针锋相对，顾彬感到有些恍惚。昨天有遇到过如此强硬的人吗？或者说，一次遇到这么强硬的人是什么时候？好像已经是两三个月前了，当时被那群省城的亲戚羞辱得好惨。

顾彬不喜欢别人对他强硬。如果遭受冒犯，他必要以优越感碾压回去：“有件事你要搞清楚，我们这里可都是交了学费的。”

“我们也不是没交过费。”

辛再义看到两人在门外没完没了地争执，便踱了过去问：“有什么问题吗？”

“我并不认识他。他们也要来课，还说认识您。”

辛再义往向对方三人。为首那人有些羞涩，说道：“您好，我是胡周。您还记得我吧？”

辛再义心想：怎么可能不记得。先是莫名其妙加好友，而后又是强行转账五千块，吓得他当晚打客服电话报修手机。

他朝胡周微微点头，对顾彬说：“既然坐得下，让他们进来好了。”

难道这场争执要以对方的胜利收场？周围那么多人都看着呢！顾彬不能容忍。

“老师，我们付给您的学费不是按并班教学计算的。”他义正言辞道。

对于这个答复，辛再义感到有些意外，看了看还空着的四张座椅，低声说道：“顺水人情而已。”

“不行。我还要来两个朋友，所以坐不下他们三个。”顾彬寸步不让。

名叫铮铮的大眼女生坐得离门近，听得真切，笑着插话道：“顾彬，哪里还有两个，不是姚艳一个吗？难道你戴绿帽了？”

顾彬狠狠瞪了她一眼，回过头发现胡周的眼睛瞪得他还大，几乎要喷出血来了。这人什么毛病？总之让他快滚是了。

辛再义厌倦地摆摆手，说道：“你们之间协调好，别影响我课。”

眼看老师说完要走，胡周赶紧前急道：“老师，我们可是说好了的！我们仨跑了一百多公里山路呢！”

辛再义苍白的脸顿时涨得通红，低声回道：“说好什么了？说好你还要带两个人吗？还有，你对我的手机动了什么手脚？我还没找你算账呢！”

胡周顿时怂了。他确实不知道艾维利提亚用的什么手段，更不知道这手段是不是合法。

辛再义又说：“你如果有本事说服他，进来课。否则，退款还是改期，都随你便，总之别惹事。闹大了对谁都不好。”说罢走进室内，从里面关了门，屋里闹哄哄的声音顿时消散一空。

既然门的隔音效果这么好，顾彬觉得可以拉下脸来说话了：“今天这堂补课，是我请的老师、订的场地。谁谁不，我说了算。”

胡周明白，私下塞的红包是不能放到台面说的。眼下这局面自己完全受制于人。

吴钱银和庄默不明里，纷纷问：“怎么回事？我们不能课吗？他不会想黑你的钱吧？”

一想到硬塞给老师的那五千块，胡周心里的火蹭蹭蹭往外冒。明明有空位，明明可以共享，为什么偏要为难我们？

正如很多地处黄金地段、宽敞精致的豪宅空置着没人住，同时又有很多人蜗居在遥远的郊区，为了挣一分养家糊口的微薄工钱，每天要在下班路花一个多小时甚至两个多小时。

资源分配如此不平衡，相之下，眼下这补课的争执几乎都不能算是事儿。

总有一些人独吃独占，不可一世，总有另一些人受苦受累，跪地求饶。这大概是社会吧？

顾彬要走，胡周拉住他，说道：“行个方便。算我求你。”

“你求我？”顾彬忍不住嗤笑一声。

他期盼的人随时可能出现，眼下这局面只会坏他的大事。他迫切地想作个了结，胡周却如此纠缠不清。他失去了耐心，厉声道：“你以为你谁啊？带那两个邋遢鬼，从哪儿来滚回哪儿去！”

吴钱银气得两眼通红，叫道“你个死娘炮，你说谁邋遢鬼！”

庄默挥着山寨手机，叫道：“信不信我把你的嘴脸晒给友看！我有五千铁粉！”

这一吵闹，引来了周围的保安。

胡周看起来却十分冷静。他回过头，看到吴、庄二人不甘心地瞪着他，似乎只要他一声令下撸袖子跟顾彬干的样子。

胡周抬起手压了压，示意同伴保持克制，愧疚地说道：“不好意思啊！”然后一回头，朝顾彬扑了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