归元境，虽然已经是武道中虚无缥缈的境界。

但是归元境的武者，却并非是话本中的神或者仙。

断浪与斐涅全力硬拼一招后，消耗颇大，甚至呼吸都急促了几分。

断浪尚且如此，本就消耗甚大的斐涅，更是已近大口的喘息了起来。

“呼、呼……”

斐涅扶着长枪，大口的喘息着，那狼狈的模样，让观战的林锋心头发酸。

归元境武者，有寿三百。

当年那个百战百胜的血龙将军，时至今日，也老了！

这世间，武者习武，乃是逆天而行，一路对抗天命，最终却不过增寿百年。

那破碎虚空，与天同寿的传说。

真的就无人达到吗？

就在林锋内心酸楚之际，斐涅却忽然直起了佝偻的脊背。

目视前方，眼神平静。

缓缓摘下紫禁狻猊面甲，随手丢弃一旁。

沉默着解开身暗金梼杌吞天甲，任由沉重的甲胄轰然坠地。

漫头花白的长发，在血腥的夜空下迎风飞扬。

斐涅缓缓握住了立在身旁的九霄盘龙枪。

恍惚间，时间好似倒流一般。

二百五十三年前，出身连城郡的斐涅，怀揣着高远的志向离开山村，加入大汉军队。

那一年，他是那么的意气风发。

斐涅依稀还记得，第一次战场时，自己怀揣着无比激动的心情。

甚至还豪气的嘲笑一名友人的胆怯。

那一战，是同南陵叛军作战。

被围在山中多日的南岭叛军，抱着必死的决心冲出山林。

斐涅还记得死在自己枪下的那名叛军视死如归的眼神，那眼神，是那么的坚定，那么的决绝。

斐涅伸手握住一缕迎风飘扬的花白长发，看着头发苍白的色泽，干枯的触感，斐涅在一瞬间，好似变得不一样了。

这种变化，断浪看的异常的清楚。

一股生命力，自斐涅体内涌出。

待到斐涅抬头，那一双苍老的眼眸中，已经没有了任何多余的情感。

只有一种视死如归的战意，纯粹无比。

斐涅挺直脊背，单手抄起长枪，枪尖遥指断浪，不动如山，气势如山岳一般朝断浪碾压而来。

“哈哈哈，这才是属于武者的眼神。”

“此战，虽死无悔！”

断浪仰天大笑，豪迈无比，手中火麟剑火光炙热，剑身颤动，似是已近迫不及待的想要同斐涅手中九霄盘龙枪战一战。

“战！”

斐涅一声怒吼，浑身战意凝聚成一线，周身被血红内力笼罩，宛如一条血龙杀向断浪。

“战！”

断浪眼神一凝，战意沸腾，一身凛冽的杀意凝聚于火麟剑剑尖，顶着血龙冲锋而。

林锋激动的热泪盈眶，执笔的手书写个不停，双眼死死的看着眼前这一幕，生怕错过一丝一毫的战况。

林锋曾以为，归元境强者的战斗，应该是震天撼地的激烈战斗。

然而断浪与斐涅一战，却让他大开眼见。

血龙与血剑相触，无声无息，天地一片死寂。

劲气消弭于无形之中，剑气寸寸破裂。

两股务必凝聚的杀意激烈碰撞，然而断浪、斐涅，无一退走。

他们眼中只有彼此，无生，也无死，纯粹的可怕。

“哈哈哈，能观这一战，真是我林锋此生大幸。”

“这是纯粹的武道，舍生忘死，无生无死，舍我其谁。”

“无憾了，我林锋此生无憾了。”

林锋相信，今日之后，所有天机门执笔人，都会羡慕他。

羡慕他有幸观此一战，有幸见识到如此纯粹的武道真意。

劲气消耗殆尽。

剑气也已完全破碎。

火麟剑剑尖与虎头盘龙枪枪尖点在一块。

叮！

一声金属碰撞的声音骤然响起。

斐涅无力躺倒在地，手中紧握着九霄盘龙枪，双目却已紧闭。

在其心口，一处剑伤缓缓浮现，鲜血随之喷涌而出。

一箭穿心。

此战，断浪胜了。

“哈哈哈哈哈……”

断浪倚剑开怀大小，大口的鲜血从他口中涌出，握剑的手也在不断颤抖，但是这一切，都无法撼动他内心的畅快。

斐涅虽在此之前，胆气丧尽。

但是最后这一枪，他却找回了自己，让此生最后一枪无比的纯粹。

仅这一枪，便让断浪收起了对斐涅的全部轻视。

仅这一枪，斐涅便对得起武道。

能同如此对手，死战一场，断浪怎会在乎身体的疼痛？

然而就在这时，一道人影忽然从阴影中略出，直奔斐涅尸骸。

“找死！”

断浪已经承认斐涅，怎会任人侮辱斐涅尸骸，顿时不顾伤势，一件斩出，猩红的剑气掠过夜空，将人影逼退。

黑暗中的人影，显然是见识过断浪剑气的厉害。

一见剑气袭来，连忙躲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