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月底。
寒风已然冷冽。
云溪在前,萧亦君因着假扮的是太监,所以,和李蛮惜一左一右的跟在公主两侧。
也风徐徐,带走身边一圈暖意,浑噩的大脑渐渐清明,见云溪公主略略缩了缩脖子,且双手紧抱自己肩膀。
李蛮惜赶紧上前,把自己带的披肩给公主披上:“天凉,公主小心着凉。”
夜凉如水,月色朦胧,宫灯在微风中轻轻摇曳,三人一前两后,各自沉默着想着自己的心事。
“见过公主!”巡夜的守卫恰巧迎面而来,远远的朝着云溪见过礼。
云溪点头,算是应过。
回眸,看着神游天外的李蛮惜问道:“这次事件之后可愿意随我出宫?以后在我府上给你安排个合适的职位。”
“我……”李蛮惜不曾想过云溪会突然这么说,一时被问楞了。
“是啊,你若是不想在我府上,我亦可还你自由,到时看你,是去是留都由你可好?”
“公主!”
李蛮惜眼眶一热,穆然跪地就摆,以头触地,久久没有在动。
她母亲是贤妃娘娘的陪嫁丫头,陪嫁,可想而知,便是早已卖身为奴,这奴才生的孩子自然也是奴才。
也只有公主从她母亲那里得到首肯,写一纸字据,方得自由之身。
“这儿又没有外人,你这丫头这是干嘛?”云溪不解,左右不过一个奴才罢了,自己顺手就办了。
而且,他之前也在父皇那里求下了恩典,他若是开口,母妃应该也不会说什么的。
“你可想好在说。”云溪不急,她向来知道自己想要的是什么。
在说,若是这丫头迫不及待找自己谈条件,或是携恩求赏,她愿不愿意的还两说。
可这丫头从未说过什么,一心为自己办事,着实不错。
她送她一场造化又何妨。
“咔嚓!”树枝断裂的声响从黑暗中传来,三人皆是一凛,互相对视一眼。
都明了对方眼中担忧。
会不会是对萧亦君不利的人?专门监视他们的!
“我都看见你了,还不赶紧出来?”
李蛮惜起身,前走两步,自然而然的把二位主子护在身后,目光如电,直直的投向暗处。
好似自己真的能看到一般。
声音落时,有脚步声从拐角处响起,缓缓而行,一个模糊的身影出现在拐角的小道上。
果然有人!
难道真是冲着亦君来的?
清瘦的身影缓缓显现,藏蓝绣暗花的宫服把来人的身姿勾勒了出来。
袖口和衣摆出的银色勾边在路灯的映射下缓缓闪着亮光。
“秦,秦淮安!”
来人是秦淮安!
李蛮惜心中微酸,有莫名情绪涌上心尖,一时间百味杂陈。
她心心念念的人儿,就这么缓缓的朝他走来。静爱书jingaishu
“蛮儿,你认识?”云溪上前,往李蛮惜这处靠了靠,刚才,她隐隐听见这丫头叫了一个名字。
询问间,暗处的人影也到了眼前。
李蛮惜微微后退,让出了主位。
“奴才承乾宫掌宫秦淮安,参见公主殿下。”
高大的身影弯腰,抱拳,原本尖利的嗓音被刻意压低,礼数周全,不差分毫。
“这大晚上的,你不在勤政殿伺候太子,跑这儿干什么?”
因着前方就是公主,是以秦淮安并没有抬头,只眼观鼻鼻观心,静静的立着。
闻听公主问话,再次弯腰抱拳,隙间眼角余光扫向了李蛮惜,正巧和一直看着他的李蛮惜装个满怀,触及却也只一瞬间。
“奴才回承乾宫给太子拿些日用品,扰了公主雅兴,还请恕罪。”
“无妨,既如那我们便一并回吧。”云溪抬手,轻轻一摆,李蛮惜赶紧上前,扶住。
“太子这一病,本公主也忧心不已,茶饭不知其味,看今夜月凉如水,便想着出来走一走,缓缓心情也是好的。”
“公主护兄之心,奴才不及万一,实在惭愧。”
这秦淮安一加入队伍,李蛮惜和小太监就自动后退,把第二的位置让了出来。
“呵,秦公公不必如此,你我立场在这件事上本无冲突,还有,上次之事还要多些公公的出手。”
说道这儿,云溪特地抬头看了一眼身后跟着的小太监。
秦淮安明了,一并回过头去,却把沉沉的目光落在了李蛮惜发顶。
刚才他们主仆二人的话他都听见了。
自他们出了扶桑殿,他就知道了,取东西是假,正巧也却是有假。
这次巧遇,不过是他安排的,只是最初,他从没想过现身而已。
回来时,就远远的看见了他们,便顺势就不声不响的跟在他们的身后。
原本想多看她几眼,哪怕只是远远的,哪怕只是一个背影也好,至少能解解他心头的相思之苦。
却不想,听到了公主要带她出宫的想法,终是没忍住,乱了心。
云溪生性淳善,凡事都不会做绝,身份尊贵不说,还远离皇宫这个的是非之地。
既然公主愿意还她自由,那她定是会同意的吧!
相比于在宫中步步危机,外面的世界似乎更加自由,更加惹人向往。
秦淮安忍住心间涩意,垂下眼睫,原本就低哑的声音,越加低沉了。
“公主放心,奴才都懂,今儿酉时,皇上请太医又为太子诊治了,太医说了,太子醒来,就在这几日。”
秦淮安眸子轻闪,再次往云溪跟前凑了凑,“烦劳公主多留心着点汪总管,近几日奴才无异间发现他一个秘密,甚是有趣。”
云溪顿住脚,回头看看离自己还有些距离两人,悄悄问:“发现了什么秘密,秦公可说来一听。”
公主停下脚步,秦淮安自不敢越过主子上前,他亦是跟着停下了脚步。
漠然的眸子放空,注视着自己脚下那一小块石板,唇角挂着的得体的笑容,半垂着头,不在言语。
云溪等半天不见秦淮安的下文,深深的看了他两眼,这才继续朝前面走去。
这宫中所有人都知道,汪有才是她母亲的人,秦淮安自然是对太子忠心无二,他这般说是为挑拨还是只是提个醒?
公主一动,秦淮安也紧随她抬脚,两人始终保持着统一的节奏。
“这算是本公主帮太子的回赠吗?”
“公主觉的是就是吧。”秦淮安依旧是那副淡淡的表情,半合着眸子,那张毫无变化的脸上,任谁都窥探不到他的内心深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