兔子坟场,一处宽阔的后巷。
清冷的月光照在杨小树双目金币的脸上,让他的脸更多了一分惨白,而他脸上被刀割而翻起的伤口处,也已经没有了血色。
胡不安和王平站在杨小树的尸体面前,王平稍稍靠后一步。
“二哥。”
王平抿着嘴,声音略微颤抖着,光听声音,就能感觉出他的悲愤。
“大哥,二哥身上有没有少什么东西,会不会遇到是劫财的匪徒了啊,我们在兔城抢的那笔钱,不会在二哥手上吧。”
王平伸进怀里的左手,悄悄握住了藏好的那把匕首。
胡不安不疑有他回答道,“不会,那笔钱我藏城里了,我们不是说好做完这次再回去分,可惜你二哥享用不到了。”
王平放开了怀里的匕首。
此时要是杀了胡不安,他就不知道那笔钱的下落了。
原来王平并未觉得,此时细细想来,这似乎正是胡不安的精明之处,对着自己的兄弟,始终还是防了一手。
“也不知道是谁这么残忍,二哥死得好惨。”
“我知道是谁干的。”
王平一愣,本能地往后退了一小步。
“你看他脸上的伤口,你觉得像什么?”胡不安回头,双眼炯炯有神地盯着王平。
“像、像什么?”
王平吞了口唾沫,强行抑制自己的紧张,如果被胡不安发现是他,论正面对打,现在的他根本不是胡不安的对手。
以前也不是。
“像你!”
“像、像我?”
王平再次悄悄握住了怀里的匕首,强自镇定。
胡不安转脸回去,走到杨小树身边,指着他脸上的伤口道,“你看他这个伤口,像不像你脸上的伤口。”
“你是说……这是被猫抓的?”
“不,伤口平整,而且没有类似猫爪的那种倒钩所造成的痕迹,是利器切割造成的。”
“那会不会是……想要伪造成猫爪的伤口,但是却失败了?”王平试探着。
“不,你想得太简单了,以我对那人心思缜密的了解程度,不可能会犯这样的错误,所以肯定是他故意做了一个失败的伪造伤口。”
那人……王平知道胡不安没有在怀疑自己,这才松了口气,语气也顿时放轻松了些。
“为什么要故意做一个失败的伪造伤口。”
“你这样想,如果我看到猫爪伤口,我就会想到凶手是谁?”
“陆不兑?”
“是的。但如果我看到一个伪造失败的猫爪伤口,我会想到凶手是谁?”
“谁?”
“你。”
“我?”王平再次握紧了怀里的匕首。
“他或许想让我认为,是因为你的脸部受到了严重的爪伤,可能很难恢复,于是心生怨念,责怪自己曾经的队友,然后在杀害他时出于一种心理上的自我安慰和扭曲,便将老二的脸部也划伤,最后伪造成猫爪伤口,但是却失败了。”
“……”王平这次彻底松开了匕首,“他这是想要陷害我?”
“是的,想要用一个故意伪造失败的猫爪伤口陷害你,但是他万万也想不到,以我们兄弟之间的感情,根本不可能会对互相做出这么残忍的事!呵,好一个反间计,但是他却漏算了一点。”
“漏算了什么?”
胡不安看了一眼的右手,“以你现在的身体状况,怎么可能会是老二的对手。”
“……”王平又想去摸怀里的匕首了。
“所以杀死二哥的,是陆不兑派来的人?”
“是的,他们趁我们分开行动的时候,杀死小树,然后再利用反间计,借我的刀杀你,这样他们就可以逐个击破。”
胡不安十分自责,拳头重重地打在墙上,以他的拳为中心,朝两侧长出了细细的裂缝。
“都怪我!明明知道那个姓陆的在暗处有人手,还丢下老二一个人。”
王平从后拍了拍胡不安的肩膀,安慰他,“不要自责了,二哥他不会怪你的,当务之急是怎么帮二哥找回场子。”
胡不安看不到的背后,王平的嘴慢慢咧开,露出了一口森森白牙。
……
陆不兑走回住店的时候,远远就看到小池在店外来来回回地走着,看起来有些焦虑。
这时看到陆不兑回来了,他立马迎了上来。
“小陆少爷,客房给您办妥了,三楼天字号。”
陆不兑本来是去找那三兄弟的,没想到却顺顺利利地发现了烛火的秘密,所以他心情不错。
于是他笑呵呵地拍了拍小池的肩膀,“谢谢,辛苦你了。”
此时此刻,在小池看来,陆不兑这个愉悦的笑,和之前离席时那个和善的笑,有些异曲同工之妙。
而且小池还发现,陆不兑出去逛了一圈后,还换了一身新衣服,这是意味着什么吗……
难道真的要果儿……
看到小池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陆不兑真的快憋出内伤。
不会吧不会吧,这都半个晚上过去了,这人还在纠结这事儿呢!
想到这里,陆不兑强忍笑意,故意问道,“果儿呢?”
“果果果果儿,她在、在在……”
小池一结巴,陆不兑实在忍不住了,哈哈大笑。
“哈哈哈哈,她不会在我房里吧。”
陆不兑这一笑,小池意会到了,整个人顿时松懈下了,出了口长气。
“您可吓死我了,我们还真以为您想……”
“咳,别乱想,说真的,她人呢?”
“她说想和您谈谈,现在应该在您房间里等着吧。”
小池一放松,所有的汗一下子全冒出来了,在旁边不停地擦。
“你不会喜欢那丫头吧。”
小池擦汗的手一僵,脸突然爆红,“怎、怎么会,她从很小开始就跟着兔子,应该从来没想过要离开那家店吧。”
“那就是喜欢咯?那丫头脾气可不怎么好。”
“不不不不,我不、不是这个意思。”好了,小池又开始结巴了。
两人走到三楼天字号房,推开门——
眼前的场景,陆不兑这辈子都不会忘记。
果儿平常用来翻白眼的眸子,空洞地瞪着天花板,脸上是一条一条用刀划过的痕迹,伤口向外翻着,涌出来的血把的脸都染成了红色。
那把用来切割的刀就随意地丢在她的身边。
她捂着自己的脖子,一个巨大的血口正在不停地往外涌着血,娇小的身体不停地痉挛。
她只能发出咕噜噜噜吐泡泡一样的声音,说不出一个字。
小池像疯了一样冲过去,一遍一遍地放着治愈术,直到果儿没有生息,而他的喉咙也完全嘶哑。
血从一路流到陆不兑的脚边,他低头看着那鲜艳的红色包裹住自己的长靴。
他觉得自己,好像也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