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日,吴青萍再见到她,已是另外一幅模样:又是欣慰又是不舍。
她拉着沈令玥的手笑道:“想必昨日宗平已经告诉你了,他向你父亲提亲,你父亲也同意了,日子定在八月二十。虽然仓促了些,但好在多年前我便开始准备你的嫁妆了,这都好说,只是不知道宗平一人如何准备聘礼,现在我们也不好插手此事。唉,若蒹葭还在就好了。”
沈令玥摸了摸袖中短剑,劝慰道:“阿娘莫要担心,我来筹备薛家的聘礼便可。”
吴青萍却嗔道:“你一个待嫁娘子,如何能筹备自己的聘礼?听着便嫌可怜,你可莫要再想了,这几个月安心备嫁,也不要到处跑了,你阿耶已停了你的差事。”
见沈令玥皱眉,她又道:“你也不是闲着无事做,嫁衣和喜被还没绣呢,你那绣工一般,但也不能不动手,你跟着我一起绣吧。”
沈令玥不以为意:“阿娘,让和绣庄绣好送来便是。”
吴青萍自然不许:“莫要浑说,哪有嫁衣让外人绣的?”
至此,沈令玥便每日被吴青萍拘在房中打磨绣工,为了不让吴青萍劳累,她倒学的认真。
又过几日,沈溪带着她们回了扬州,拘禁沈令玥的地方改为了沈家内院。
沈令玥刚回房坐下,便唤来白芷问家中的情况,白芷一见到她便嬉笑着行礼:“恭喜大娘子,贺喜大娘子。”
沈令玥被她带的面露笑意,又慎道:“莫在这里作怪!我问你,家里近日有什么事吗?”
白芷笑着回道:“月初时私产的几位管事、瑾玉阁的陈东家都来寻过你,叶管事早得了阿郎的吩咐,跟他们说月中阿郎会亲自去查账,便将他们打发走了。”说完白芷又笑起来:“前几日涿光园的李管事来了,应是接了薛郎子的令,来做婚礼的管事。”
沈令玥也不计较她的称呼,只道:“你去将李沐唤来。”
白芷习惯性的应是,等转身走时却想到今时不同往日,又止步犹豫的说道:“大娘子,奴婢怕是叫不来李管事。李管事来后便下了令,严禁两家奴仆随意串门,若不是白敛姐姐管着内院的事,怕都要被请回来。此时奴婢就是想见她一面都不能。”
沈令玥不信李沐会受令不来,让白芷只管去请。
过了一会,白芷灰溜溜的回来:“奴婢未见到李管事,只传过话来:若大娘子有什么要求,只管与阿郎说,待议事时一并提出来,薛家无有不应。”
沈令玥扶额,她琢磨了许久,觉得这事不像李沐能做出来的,倒像薛宗平的手笔,于是在心中为薛宗平记了一笔。
等到月底,她又让白芷去请薛宗平,果然,连薛宗平的面都未见到便被挡了回来。
至此,她再无它法,只能歇了心思。
因不忍阿娘辛苦,沈令玥早早就揽下绣活,因怕她绣不好,只让她先绣喜被。在荼白的指导下,绣被早已绣好。
此时见婚事已成定局,她不能再拖,只得抱着喜被去给吴青萍验收。
吴青萍仔细看了后,点头言道:“绣工果然需要多做做才能有进步,这喜被做的不错,就是速度慢了些,你开始绣嫁衣吧,若还有空闲便给宗平做套衣袍。”
沈令玥自然乖巧的应是,她刚要走又被留住,吴青萍只笑着看她:“你这个月辛苦了,今日且歇一日,陪我一起吃茶。”
沈令玥被瞧得头皮发麻,又坐下与吴青萍闲聊,却不想这一坐便是一下午。
等到黄昏时,外面阵阵鼓乐在喧闹声中响起。见她好奇的往外看,吴青萍笑道:“应是宗平来家中纳采了。”
沈令玥先是一怔,旋即反应过来,又带着些羞涩收回目光,专心喝茶。
吴青萍见状揶揄道:“莫在我面前作怪,我还不知道你,若真有几分娇羞,你便不会让白芷去请宗平。”
沈令玥哪能想到自己的小动作都被阿娘看在眼中,此时不羞也不行,只转着茶杯回道:“阿娘,你莫要说我了。”想了想,她又问:“今日纳采为何没人告诉我?”
吴青萍笑道:“告诉你做什么,今日又没你什么事?好好吃你的茶。”
沈令玥无奈却又抱怨起薛宗平。
不一会,沈令誉跑了过来,他喘着气对二人言道:“阿娘,阿姐,姐夫送来了一对白头大雁,甚是好看,姐夫说大雁是他跑了许多地方才猎来的。”
吴青萍笑着便将他招至身边,问道:“你跟阿娘说说,你姐夫还带来了什么?”
沈令誉回道:“聘礼摆了一院,绫罗绸缎、金银首饰、茶果羊酒,自是应有尽有。阿娘,方才姐夫还向我行礼了呢,这还是他第一次对我如此客气,以后他还会如此吗?”
吴青萍笑道:“自然,以后你们便是郎舅了,他理应处处让着你,不敢再如以往那般与你打闹了。”
沈令誉却有些失落:“偶尔如此还不错,但老是如此客气多没意思。”
吴青萍看向在一旁发呆的女儿,怂恿道:“你去跟你阿姐说去,你姐夫最听她的话了。”
果然,沈令誉马上扭头看向沈令玥。此时,沈令玥已想通上次他唤薛宗平“姐夫”是怎么回事,见他眼巴巴的看着自己,颇为头疼:“好了,莫闹,你还是他阿弟,还是和以前一样。”
沈令誉又问:“那以后他若是欺负我怎么办?”
沈令玥无奈言道:“以前怎么办以后就怎么办?”
却不想,沈令誉指责道:“阿姐,你果然偏心依旧。”
说完他便向母亲控诉阿姐是如何偏心姐夫的。吴青萍听了频频点头,又看着频频扶额的女儿但笑不语。
纳采过后,便是问名、纳吉、纳征,等到请期时,沈令玥已绣完嫁衣。连续绣了三个月喜被、嫁衣,她所有的心思都平复下来,倒有了一丝待嫁的模样。
沈溪将她叫至书房,这还是婚事定下后,他第一次与她谈及此事:“阿玥,为父未征询你的意见,便应下了婚事,你可会怪我?”
沈令玥自然回道:“在家从父,阿玥并不怪父亲,你也是为我好。”
沈溪笑道:“你知道我是为你好便好。婚期临近,我也没有什么好嘱咐你的,我相信,为人妻为人母,你会做得很好。唯有一点,你虽已嫁人,但沈家不只是你的娘家,这儿还是你的家,但凡受了委屈、遇到困难,不要自己憋在心里,回家来,为父替你做主,待为父年龄老了,还有你阿弟可以做你的依仗。”
沈令玥不觉落下泪来,她低头轻声应道:“阿耶,女儿知道。”
沈溪上前为她抹去眼角的泪:“以后不管宗平如何位高权重,你都不要畏惧他,还和以前一样待他便好,不然便回家来,莫要在他家受气。”
沈令玥破涕而笑,拉着他的衣袖笑道:“阿耶,你放心吧,阿瞒不敢给我气受的。”
沈溪也点头笑道:“我自然是放心宗平的,只是不放心你呀,什么事情都喜欢自己谋划,待宗平又不似待别人那般温和礼让,太过强势了。温良恭俭让,还是要有的。”他想了想,又觉不妥:“让要适度,莫要事事让他,合该他迁就礼让你。”
沈令玥听到此时已忍俊不禁,只笑着附和:“是,阿耶说的对。”
沈溪也察觉了不妥,想继续再说又努力打住,只摸着她的头感慨道:“时间过得真快,我家阿玥都要出嫁了。”